這是顧總的弟弟？他居然也在這里補課。

　　林海卿和顧莫聰只有過一面之緣。春節前的一天，他來姍國飲藝等他姐，進了店便自己找位子坐下，一句話不說，在邊上玩游戲。

　　彼時海卿正在忙著歸整貨架，顧不上他。是梁景詩上去招呼的他，幾次三番問下來才知道這少年是顧茵黎的弟弟。

　　海卿挺佩服梁景詩的毅力，像這種沉默寡言的顧客，她是懶得賠笑伺候。

　　海卿當時正逢重感冒，口中一直咳嗽著，許是那快要把肺咳出來的噪音引起了少年的反感，顧莫聰擰著眉心瞥了她一眼，海卿察覺到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迎上去的時候果然對上了一張極度不耐煩的厭世臉。

　　之所以對顧莫聰印象深刻，是因為，當時的她在看到那少年的表情時，心里想的是，如果一個人的氣質可以在臉上化成字，那顧莫聰的左臉上肯定寫著“生人勿近”。

　　就像方才，他走進教室，右臉上仿佛寫著“莫挨老子”一樣。

　　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下子讓林海卿想到了年少時，蕭一塵見到她時的那種視若無睹的冷淡。只不過，顧莫聰的冷淡更勝一籌，因為他不會像蕭一塵那樣受禮節的約束而掩飾自己的壞情緒。

　　顧莫聰，從頭到腳鮮明地排斥，仿佛在排斥視線范圍內所有的事物。

　　而她恰巧是事物之一。

　　看來顧莫聰也喜歡后排，他挑了個與林海卿平行但又隔著一段距離的座位坐下。

　　上官老師的第一堂課沒有講述和英文有關的任何東西，她的言語風趣，性格開朗，說了許多生活上的趣事，一下子拉近了和同學們的距離。

　　林海卿注意到顧莫聰一直在課堂上玩手機，她對此行為嗤之以鼻，她不明白，既然不想認真聽講，干嘛還要來文育園浪費時間和金錢？

　　他在用手機發微信，眉心皺起，十指飛快，像是遭遇了什么麻煩事。

　　末了，又像是話不投機，他憤怒的將手機拍在了課桌上，一聲巨響引起了前排同學的逐一側目。

　　林海卿都替他臊得慌，第一堂課就這么不知收斂。

　　他倒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錢的表情。

　　下了課，蕭一塵給她發了語音，問她第一天上課的感覺，她簡單答了話，轉身扎進圖書館選題材。

　　她看到書架上整齊擺放著各類高考必備書籍，不經意間看到一本橘色的書本上印著“高考必刷題”的字樣，手剛伸至半空，那本書便長了翅膀似的飛向了身后。

　　她回眸，身后的顧莫聰高出她一大截，將她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仿佛不認識她似的，拎著那本書走向了收銀臺。

　　海卿環視四周，僅此一本了，她恨得牙癢癢。

　　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明明是她先看見那本書的！

　　何況他明顯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干嘛還要搶走她選中的書？

　　直覺告訴她，他是故意的！

　　海卿只好另選了一本高考真題匯編。

　　第二節課是數學課，仍然是慣例似的戴著眼鏡的男老師，姓宋，約莫四十來歲，舉止儒雅，精神抖擻，講起話來聲音洪亮。除了跟不上宋老師的思路之外，海卿聽得聚精會神。

　　瞥一眼顧莫聰，那人正漫不經心地在被他搶走的那本題集書上畫小人！

　　下午的時候，上官老師開始進入正題，一口流利的英語字正腔圓，讓林海卿佩服得五體投地。心中暗想，這種段位的老師來文育園授課，一個月得掙多少錢？

　　而她，一個月得交多少學費？

　　直覺那會是一筆不小的數字，蕭一塵肯定大放血了。

　　到了下午的數學課，林海卿徹底跟不上趟了。完全不知所云，看到那一串串陌生的方程式，海卿的自信心遭受了重創。

　　終究是停了兩年的課，之前的知識基礎忘掉了大半，眼下聽得云里霧里，而課堂上其他同學的表現則如魚得水般。對比之下她更慌了。

　　顧莫聰倒是鎮定自若，他將課堂置身事外。

　　傍晚，結束了一天的課程，林海卿垂頭喪氣地走出文育園。

　　等公車的間隙，她不經意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從對過的工商銀行走出來。

　　是顧莫聰和梁景詩。

　　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像是結下了什么梁子。

　　隔著一條馬路，海卿都能感受到顧莫聰臉上的焦躁和憤怒。

　　他把一疊現金甩向了路邊的花壇，梁景詩乞丐似的扒拉著去撿。

　　顧莫聰輕身躍上路邊停著的一輛摩托車，黑藍色的車身，流暢的線條酷勁十足。

　　他和車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閃閃發光。

　　他系上安全帽，化作一道風，車身擦著梁景詩的裙擺劃過。

　　梁景詩想上車，結果撲了個空。

　　她訕訕地把錢塞進了挎包，去路邊攔計程車。

　　自從搬出了宿舍，海卿有幾天沒見到這個朋友了，立刻掏出手機撥了過去。

　　梁景詩抬手接聽，數秒后，她朝對面的林海卿揮了揮手。

　　兩個女孩挑了個奶茶店相對而坐。

　　“你和老板娘的弟弟？”海卿咬著吸管問，純屬好奇。

　　梁景詩的眼神躲了躲，微不可察，兩秒后答：“我倆談著的。”

　　海卿驚得下巴老長，“是他呀？怪不得你總是遮遮掩掩的，問你還守口如瓶。”

　　“能說嗎？人家是世家少爺，要是被顧總知道了，我還有命待在姍國飲藝嗎？”梁景詩白了一眼道。

　　“那，剛才那錢是怎么回----”

　　“噓！”梁景詩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聲音盡量壓低，“我家里急用，借他的，還要還的。”

　　“哦，家里出什么事了？我能幫上什么忙嗎？”海卿向她探了探身，關切問道。

　　“不用，你那點存款哪夠？”梁景詩聳了聳肩膀。

　　海卿垂首，昨天蕭一塵硬塞了一張信用卡給她。

　　她并沒有將蕭一塵的詳細信息告訴這個姐妹，怕她會說她飛上枝頭變鳳凰。梁景詩心氣兒高，她更怕她會酸。

　　見海卿不言不語，梁景詩驀地撞了撞她的手臂，沉聲道：“是不是姐妹兒？你得幫我保密啊，今天看到的事兒別說出去。”

　　海卿本來不以為意，可是她越是強調，海卿越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顧莫聰剛才的舉止很怪，他好像很煩梁景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