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了又擠,那自帶贏家光環的少年終于從一群女孩中脫身。
不遠處,少女星星眼地泛起膜拜,少年靦腆一笑。
顧莫聰忽然伸出兩根手指,大閘蟹的鉗子似的,捏住林海卿的短袖,并未觸及皮膚,鉗著少女的肩頭往主辦方的結算中心走。
會計模樣的中年女人在顯示器上操作了幾下,幾分鐘后,顧莫聰便在手機銀行上一分不少的收到了獎金。
少年插著口袋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時不時停下來等身后慢半拍的女孩趕上來。
“根本沒你說的拎水那回事兒。”她舊事重提道。
“我也是來了才發現有禮儀小姐。”少年應對如流,滴水不漏。
幸好她不計較了。
顧莫聰低頭看手機,才下午四點,離吃晚飯還早。
“我們逛逛。”他指著一個林海卿不認識的服裝牌子道。
“那快點,我還得回家呢。”蕭一塵的叮囑在她耳邊回蕩。
少年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勾唇淺笑。
機會難得,哪這么容易放你走。
“快入秋了,而且馬上就開學了,得備點秋裝。”顧莫聰道。
兩人并肩走進性冷淡風的黑白灰空間,店內的擺設空曠,只有幾十件衣服空落落地點綴在架子上。
顧莫聰環顧一圈,營業員仿佛從來人的身上嗅到了“有錢人”的味道,旋即換上最熱情的面孔。
林海卿在沙發上發著微信等他試衣服。
蕭一塵已經到了目的地,微信上給她報平安,并問她想要什么出差禮物。
她問:那邊有特產?
“這件怎么樣?”少年笑中帶點羞澀,難得一見。
林海卿抬眸,是一件剪裁出流暢線條的綿羊皮機車外套。
仔細觀摩了兩秒,少女道:“跟你的摩托車挺搭的,不過話說回來,好多天沒見你開摩托車了。”
少年不接話,轉頭對營業員道:“就這件。”
林海卿低頭回著微信,并沒有注意到少年從店里出來時,手上拎著兩個包裝袋。
顧莫聰見她低眉淺笑,瞄到她對話欄里那個人的名字,莫名緊張起來。
上次在路邊看到姐姐車里的那個男人,他看林海卿的眼神,充滿了保護欲和戒備心。
知道他姓蕭,情況一下子復雜了許多。
爸爸在書房里和姐姐談她的終身大事,他也是無意間聽到。
從舅媽那兒知道林海卿的少時經歷后,他托鄭子軒找他爸爸鄭處長加密了海卿在人口信息網上的所有記錄。
所以,沈洛涵撲了個空,他沒查到林海卿的任何信息。甚至連她的名字,還是從保安室的出入登記本上查到的。
顧莫聰不確定蕭一塵對林海卿了解多少,他只知道他回國才四個月,是林海卿養母的親生兒子。
兩人目前同居。
顧莫聰默默祈禱:他們只是普通的兄妹關系。
但即便如此,讓蕭一塵接受他在林海卿身邊徘徊,仍舊是一件有難度的事。
他的幾次自殺經歷,在他們的圈子里人盡皆知。
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如何給人信任。
所以,他清楚蕭一塵對他的排斥:怕他帶著林海卿走向深淵。
林海卿終于回完了信息,這才發覺周圍的氣壓不對勁。
顧莫聰正拿眼角看她,說不出什么情緒。
“怎么了?”她問,
“給你的。”少年將袋子拎給她。
她打開看,是同款機車服,比他的小兩號。
再看一眼票根,默數個十百千萬,三萬六千八百元。
瞬間倒抽冷氣。
少年隨著人群快速向前走,像是躲空襲炸彈似的。
海卿在他背后喊:“誰讓你買了,我不要。”
他回頭,指了指旁邊的垃圾桶,“不要扔了。”
繼續兀自向前走,眉梢帶笑。
他吃準了她是守財奴,才舍不得浪費。
少女小跑著追上來,秀眉蹙起,“你快去退了。”
“貨品出門,概不退換。”少年懶散著答。
“不可能,除非是黑店!”
“你沒看到它的裝修風格,擺明了就很黑。”
“……”
過了一會兒,林海卿靈機一動,喜上眉梢,打了個響指,“回去把它掛在咸魚上……”
尾音被少年冷冷的警告眼神嚇退。
不作聲地并肩走著,顧莫聰突然頓足于一間理發店門前。
他向里面指了指,道:“陪我去理個發。”
剛出現在門口,里面便有“托尼”老師走過來跟少年打招呼,顧莫聰點頭示意,關系熟絡的樣子。
海卿又是坐在沙發上等。
理好發,顧莫聰突然提議讓托尼幫他在左耳上鉆一個耳洞。
林海卿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右邊的耳洞,她有一個,常年空著。
耳釘打進肉里,少年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走出理發店,他對少女道:“沒想到會這么疼,我還以為頂多像螞蟻咬一口似的。”
林海卿看著他紅腫的左耳,道:“摩托車、機車服、耳釘,你是準備走殺馬特天王的路線?”
少年淋了一盆冷水,臉色不太妙,指著頭頂道:“殺馬特的代表性特征是紅橙黃綠藍靛紫,而且要很長,我這么短的頭發殺得起來嗎?”
正調笑著,兩少年的手機上陸續收到了遠尚高級中學教務處發來的“請各位高三新生于本月23號入校參加軍訓”的短信提醒。
想到八月里萱城的大太陽,兩人臉色一暗,空氣瞬間凝重。
接著互相道賀:“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他重啟話題:“你說到了遠尚,咱倆還能同班不?”
海卿想都不用想,道:“不太可能了,遠尚的高三有幾十個班,聽說許多有錢有勢的外地人,都擠破頭皮想把孩子送進遠尚讀高三。”
畢竟是全國頂級教育資源匯集處。
少年淡笑:他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他眼角瞄到珠寶店,忽然想到什么,將少女引進那里。
櫥窗中的首飾炫彩奪目,少年邊甄選邊問:“我發現別的女孩都是兩只耳洞,就你只有一個,為什么?”
海卿下意識摸向光滑的左耳:“這邊這個長死了。”
“……打了耳洞還能長死?”
“能,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知不覺掉下來,第二天就長上了。”
少年腹誹:那得睡得多沉啊?
海卿繼續道:“第二天讓我媽用繡花針幫我穿透,結果沒兩天又長死了,索性不留了。”
少年皺眉:“繡花針,你不怕疼的?”
她俏皮地眨眼,“怕,但是更愛臭美。”
他無語地撇撇嘴。
“有沒有中性款的耳飾?”顧莫聰扣響玻璃柜臺問。
挽著高雅發髻的制服女銷售忙熱絡推薦:“這款就是中性款,還有這款。”
“這個怎么樣?”他舉起金屬色的兩枚耳飾看向少女,專注而又慎重。
她點頭:“挺酷,適合你。”
“那就買這對,不是說愛臭美嗎?咱倆一人一個,剛巧把它倆瓜分了。”少年笑道,心里打著小算盤。
“……你可以買款式不同的那對換著戴。”少女蔥白的手指輕點著玻璃臺面提議。
女銷售聞言忙去取海卿指的那兩枚,被顧莫聰用眼神喝止。
銷售員伶俐會意,忙補救道:“小帥哥手里的這對是經典款,永不過時,而且今天會員價九五折。”
付了款,顧莫聰拆下其中一枚放進兜里,另外一只連盒一起給了海卿。
她下意識去找票根,發現已經被心機少年收走了。
從珠寶店走出來沒幾步,林海卿在背后叫住他。
少年止步回眸,看到她神色凝重。
她凝神良久,深吸一口氣道:“顧莫聰,你是不是……”
少年揚眉,目光淺淺,耐心等她說下去。
“……想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