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什么都能看見了,但不明亮,天空沒有彩色,雞還沒打鳴呢。有人輕輕敲小杰家后窗,說找“小杰”,是老五。從不起早的小杰一下子坐起來穿衣服,邊問“幾點了?”媽說“快四點了。”“都四點了,你咋不叫我呢?”
天上急速走著云,像車,像船,連片的像波濤前行。小光站路口上,小杰邊走邊嘟囔:“起早太困了。”老五小聲說:“還早啥呀?”小光生氣說:“他們早走了。”老五問:“誰呀?”小杰迷迷糊糊也問誰。小光不耐煩說:“你哥,小峰。你姐她們也走了。都騎車子走的。”小正小志揉著眼睛出來了,他們的哥早走了。小全昨天聽了天氣預報有雨,準備了雨傘,雨衣,鐮刀。不知到底是下雨還是不下雨,他和立本說好,下雨如果是下大雨,那沒辦法,就不去了;“下小雨往北邊走,不下雨上南邊去。”他睡前在炕沿下自己腦袋對應的地,放好帶的東西,跟鞋子挨著;沒到點兒就醒了,聽動靜,悄悄下地拎著東西開門出去。曉宇頭天抓鬮,做紙條,一個有“去”字的,其他是空白,團成團兒,結果抓了那個“去”。老人說,小孩的事兒都是天大的事兒呀。
“咱們上哪?”小杰問。小光說“往東!”小光讓小杰學雞叫,你學得像,你像,兩人都學雞叫,勾勾——勾——,各家的雞沒叫;引來了一片狗吠。云都沒了,都嚇跑啦。走東坡,樹一棵又一棵,都綠茸茸地招手。到麥田小道,壟溝壟臺沒有踏平,捯著步走。小道兒都是走近路走出來的。小正和小志踩壟溝走。這是老人說的徑,捷徑,人圖方便,不走正路。田,沒有硬性阻攔,人們踩出人行路。這里原來就有人走,去年都踩硬了。春天犁地時機械一走一過,鏜過就起了壟,播種時連著播。種上莊稼,人還是要走,開始不太敢踩,有人走了,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踩了的地方長不出莊稼。他們走到地中間,停下,往兩邊去,“太陽沒出來,趕緊洗臉。”
五月節的麥地,苗長得夠高了。葉子長得綠油油,寬柳葉般半彎,留著露水,“雨露滋潤,禾苗壯——”幾個人唱著走進麥田,從一些麥苗刮摟幾下,洗了臉。水洗眼睛,小正記得媽媽的話。小志抹水到頭發上。“不一樣欸,精神了。”
風吹麥苗倒伏又晃起來,太陽紅了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