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下,放不下
自從徐君豪得知江成元一個小小的三品官員還敢謀劃如此大事,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他倒不是擔心江成元,而是,這件事可能會連累到他心里的那個人呀,雖然,在心里罵了無數遍,可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倒是差點急死他了。
徐旭看著他老爹著急也沒有辦法,當下就說:“我再去找找小熙,看看可不可以帶句話給娘親。”
“小熙在江成元府上?你個小壞蛋怎么不早說,我差點進去死掉了。結果你給我整這么一句。”徐君豪不可思議的看著徐徐說道。
徐旭擺擺手道:“要不是你進去送死,我也不會知道小熙是娘親的丫鬟。”
徐君豪看著徐旭一臉天真的表情,頓時睜不開眼,一股熱淚直沖眼眶,心中哀嚎道:“老天爺,我可以不要這個坑爹貨嗎?”
“爹,我們是不是要先找小熙把事情說一下,不然,她們去衙門找你的話,你和娘親私通的罪名可就坐實了。”徐旭轉著黑眼珠笑著說道。
徐君豪氣急敗壞的說道:“臭小子,誰教你的詞,我和你娘那叫兩情相悅。不過,以我的智商能猜出來的,你娘未必想不到。”
徐旭探探腦袋說道:“下次偷摸摸的溜進去別忘了把我帶上。”
徐君豪惡狠狠的嚇唬道:“上次就該帶你過去,當個墊背的,一刀砍你身上,說不定我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眼角余光瞟想徐旭,想看看徐旭什么反應。誰知徐旭直接往外溜去,根本就沒聽他說話,
徐君豪邊追邊罵道:“誒,小混蛋,你想跑哪去呀。”
不一會,東街的零食鋪子邊就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乞丐,這倆乞丐和別的乞丐又有點不同,似乎身上太干凈了些,別的乞丐都是蓬頭垢面,一瘸一拐的,可這倆倒好,神采奕奕算不上但看上去還挺別致的。破碗木棍爛衣裳這種乞丐標配都沒有,有人施舍幾個銅板,還瞪別人一眼再撿起來。糕點鋪老板給好幾個銅板都攆不走,還好老板心善,沒拿棍子出來攆。任由他倆賴在這了。這倆乞丐確實將厚黑學發揚光大了,不經不顧忌別人的眼光,還自顧自的閑聊起來。
“你說你上次在這碰到小熙的?”
“對,他家小姐很喜歡吃這些,只要我們蹲在這,不出一個月,肯定可以遇到小熙的。”
......
一個月后。
徐君豪拍拍身上的蜘蛛網,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絕對是在框我......”
徐旭無奈的低頭喃喃說道:“這不對呀,難道上次真的只是我運氣好?”
“離我遠一點,你個大騙子,我不想聽你說話。”徐君豪說完,順勢往旁邊挪了挪,徐旭見狀,往徐君豪身邊擠了擠。徐君豪看著徐旭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別在我面前裝無辜......把頭給我轉過去,我可不吃這一套......好吧,再信你一回,三天后再看不到她出來,腿給你打斷,”
徐旭嘻嘻一笑,用屁股懟了懟徐君豪,徐君豪嫌棄的看了看他這個活寶兒子,一巴掌蓋在徐旭臉上,說道:“就這個距離,再騷擾我,我就用螳螂拳干你啦。”
“得,得,得,你個不識趣老漢,我這曼妙的軀體都撩不動你。”徐旭舉手投降道。
這對活寶父子就這樣打發了等待的時間。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這不,小熙又來給他家大小姐買冰糖葫蘆了。
“小熙,小熙。”徐旭向她招招手,小熙顯然看到他們了,但是不方便在大街上聊這種事。做出想給他們一點施舍的樣子,輕聲說道:“跟我走,沒時間了。”
這兩人見小熙竟然是這反應,意識到應該是出了什么事。當下,也不多說,跟著小熙走到一個沒人的巷子里。
小熙急著說道:“我不是讓你在廟里等我的消息嗎?你怎么不聽我的,大叔也在?”小熙這才認出徐君豪,小熙剛欲再度說話,徐旭打斷道:“你慢點說,出了什么事我們一起商量商量。”
小熙這才又換了口氣,緩了緩,說道:“是這樣的,夫人知道你失蹤后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但是又不敢輕易打草驚蛇,就告訴老爺家里最近不太平,想探探老爺的底,果然,老爺告訴夫人別管這事,老爺一般都喜歡把遇到的所有的事都和夫人說道說道,最近,老爺似乎在瞞著什么,夫人有預感,這種事可能會禍及家人。讓我去廟里和旭哥哥說一聲。”小熙看了一眼徐旭繼續說道:“結果廟里沒人,還害的我在哪等了一天,不過,還好今天在這碰到了你們。”
徐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眼睛盯著地上,說道:“我忘了,第一反應就是跑來這里找你了。”
徐君豪皺了皺眉道:“小熙菇涼,你家夫人要你帶什么話?”
小熙看著徐君豪說道:“準確的說,這句話是帶給大叔的,夫人說,‘如果我們有什么意外,叫你別做傻事,帶著旭哥哥走得越遠越好。’我也希望旭哥哥你們可以好好闖蕩江湖,就像你們以前和夫人講故事那樣。”
原來,在程若萱嫁到這里的時候,家里人除了老太太和江成元,都有點針對她,能說話的只有小熙這個陪嫁丫鬟,所以,總是在小熙面前,回憶以前和徐君豪一起經歷過的事。
徐君豪握著拳頭咯吱作響,手臂上青筋暴起,一拳打在墻上,身體微微顫抖的說道:“劫婚車時是這樣說,現在,還是這樣說。難道,在你心中,我就只有做逃兵的份嗎?”
徐旭看著老爹突然像發瘋似的發泄。回憶起當年老爹帶著他劫婚車的時候。十幾個家丁,愣是全被老爹打趴下,其他人更是不敢上,只得任由著老爹胡來,最后,老爹準備掀簾子的時候,娘親便說道:“你是江湖人,配不上我這官家千金,哪來回哪去罷……”
小熙倒是沒想到他們會是這么一個反應,就說到:“你們有什么話要我帶給夫人嗎?”
徐旭搶先道:“你告訴娘親我很想她,還有,我現在已經可以照顧好老爹了,讓她別擔心……”
還沒等徐旭再說下去,徐君豪一把拉過徐旭說道:“你就回去告訴她,魚兒游回海里了。”說完,拉著徐旭向著熱鬧的街道上走去,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徐旭知道他爹現在真的抑郁了,也沒像平時那樣開玩笑,任由他抓著自己的肩膀離開了。
小熙看著他們倆的背影,良久,也離開了這里。
一間大門緊閉的房間傳出些許細微的聲音。“夫人,他們就說了這些。”這位夫人似乎在極力控制著什么,面無表情的招了招手,說道:“好了,你下去忙吧。”
在小熙關門的那一瞬間,似乎看到這位夫人眼中閃過的淚光。或許是因為小熙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她才不能把她夫人給他講的故事聯系起來。
程若萱看著丫鬟出門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再怎么說,自己心里還有一片柔弱的地方,在某一瞬間,她也只是個小姑娘,只是,在她刻意的堅強下連她自己也忘了罷,她還記得曾經有個男人對她講過一個故事,有兩條魚想要對抗這個一成不變的世界,跳上了岸邊,兩條魚互相給對方吐唾沫,想要讓對方可以多活一段時間,這兩條魚以為自己做的事可以感動別人,讓別的魚加入他們,一起反抗,后來,一個浪就把他們排進水里,這兩條魚得救了,但是也形同陌路,再也沒有那種把對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心態,最后,再也沒有魚想過要對抗世界,而干這種傻事了。
程若萱擦干了眼淚,振作的呼了口氣,站起來向外走去,仿佛那個說處事圓滑的程若萱又回來了。
打開門的那一刻,她似乎永遠的關上了自己的心門,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點猶豫不決的樣子。似乎,這對她也是一個進步,可是這個進步真的是她想要的?那只有她自己知道。
另一邊,去往山里的一對父子,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似乎是在告訴別人,我們再也不會回這破地方。
徐旭抬抬頭看著徐君豪道:“老爹,我們不會真的丟下娘親吧。”
徐君豪恨恨的說道:“不走?還能怎么辦,你又不是沒聽到你娘說的。”
徐旭摔開他爹的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當年,娘親讓你走,是怕你糾纏不休,畢竟是官家的人,隨便找個理由就夠殺你一百回了。現在,她是怕你送死呀。”
徐君豪突然停下腳步并沒有回頭,只是緩緩說道:“那個女人沒你想得這么簡單。在你眼中,她永遠是你娘親,但是在我眼中,她已經是江夫人了。”
徐旭爭論道:“娘心里有沒有你,你不知道么……”
徐君豪突然轉過頭,對著徐旭喊道:“她心里要是有我,那個時候就該和我遠走高飛了。那還有這么多事。”
徐旭看著徐君豪不再說話了,轉身慢慢離開,朝著破廟走去,似是對徐君豪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總之,我會去破廟等著,要是娘親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劫法場,我也去。”
徐君豪看著徐旭喊道:“就你的功夫,去了也是送死的份。”徐旭沒回頭,也沒回應,只是自顧自的離開了。
這次,他們父子倆誰都沒妥協,或許,他們站在自己的立場看都是對的。可是他們卻都輸了,徐旭輸了老爹,而徐君豪輸了兒子也輸了程若萱。只有一方能夠真正看清才能解開這個死局。
可是這個對誰來說都是損失的死局,卻在我們身邊發生了千萬次,還會發生更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