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山云海峰,上山只有一條小道,小道兩邊是郁郁蔥蔥的林子,必經之路的一顆大樹上,一襲藍色衣裝的少女坐在枝丫,俏皮的晃著小腿,邊吃懷里的蜜餞邊頻頻向大路盡頭張望。
“師姐,我一猜你就在這里。”一名瘦弱的少年踩著林間樹枝騰空飛躍而來,輕輕落在她身邊,顯見輕功不弱。
她朝少年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嚼著東西含糊不清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少年撇撇嘴,“每次大師兄下山,你不都喜歡在這等他嘛,山上所有人都知道啊。”
小姑娘吐出嘴里果核,黯然道:“阿四,你說大師兄這次下山究竟干嘛,好像比以往多走了十幾天了?”
阿四想了半天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又朝路口望了幾眼,瞬間沒了吃東西的心情,“看樣子大師兄今日是不會回來了。”
阿四見晚霞染滿天際,問詢道:“師姐不如我們回去吧,明日我陪你等。”
“走吧”少女輕輕一躍站起來,猶自不甘心的朝道路盡頭投去一瞥,終是失望的收回視線,飛身朝玲瓏山而去,阿四腳尖一點,隨在身后,兩人的輕功都登峰造極。
“恒兒。”
腳尖剛落地,聽濤小筑石階上的少年便從暗處走了過來,少年凌厲的輪廓,看見她的那一刻突然溫柔下來,原本桀驁的眼神,在迎上她的那一刻晶瑩明亮,帶著幾分不自禁的欣喜與關切。
“二師兄。”恒兒和阿四迎上他,“你出關了?”
“嗯”男子笑看著她,漆黑的眼中有什么東西在閃爍,“聽花暖說你最近幾日悶悶不樂,我在南山紫竹林練劍的時候掠到一只雪狐,覺得你應該會喜歡,便給你送來了,說不定你看見它心情會好一些。”
在碎金般的霞光里她揚起下頜,精致的小臉上綻開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輕挽上南宮允的胳膊,幾分嬌嗔的口吻,“我以為二師兄只知道練功,原來也知道疼恒兒啊。”
一縷俏皮的發,落在她光潔的額頭和秀逸的眉上,南宮允伸指撩開,指尖劃過她鼻尖,輕輕刮了一下,“師兄好好練功將來才能保護你啊!”
恒兒扯著嘴微微一笑輕輕,靠在他肩頭道:“謝謝師兄。”
南宮允笑了笑,偏過頭看向阿四的眼神漸漸犀利,嚴厲道:“整天不好好練功,就知道跟著恒兒胡鬧。”
“二師兄,我......”
“還敢還嘴?”
阿四在接觸到他冷冽的眼神后抿了抿嘴,將反駁的話咽下,相比溫潤的大師兄,他竟然有些懼怕二師兄。
恒兒嘟著嘴,“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師兄要擺臉色教訓人改天行不行?”
說完她已經抬腿拾階而上,朝自己住的聽濤小筑走去。
阿四討好的笑,“哦,師兄,我忘了桑媽媽吩咐讓我去師父那一趟,那個,我先行一步。”
南宮允根本沒理身邊的阿四,眼神望著一閃走進院子的背影出神。
“小姐,你回來了。”看見她,對面的女孩笑盈盈將竹子編的小籠子遞給她,“這是南宮師兄剛剛送來的,說是給你解悶,小姐,我覺得南宮師兄看著冷冰冰的,其實可真善解人意。”
籠子里是一只通體雪白,毛茸茸的小動物,濕漉漉的小眼睛閃著靈動的光芒,異常可愛。
恒兒蹲在地上拔了一根小草逗弄著小狐貍,笑道:“花暖你該不會看上二師兄了吧。”
“呸。”
花暖朝她啐了一口,惱羞成怒道:“小姐腦子里成天竟裝些什么東西,也不知道害臊。”
“這有什么呀”恒兒抬眼朝她望去,“江湖兒女喜歡就是喜歡,何必藏著掩著,你看我就喜歡大師兄,我就希望一輩子和大師兄在一起。”
“以我二師兄這種龍鳳之姿,若是離開玲瓏山,說不定會有很多女孩仰慕呢,你若不說將來可別后悔哦。”
“哎呀不理你了,小姐你真壞”花暖捂著通紅的臉跑開了。
“咯咯咯...”引得恒兒一陣大笑,心情也不似先前沉悶了。
花暖是恒兒來玲瓏山,一直貼身服侍她的婢女,聽說玲瓏一派在江湖赫赫有名,門主莫心言,也就是她的師父人送外號玉面羅剎,憑一手好暗器,玲瓏奪命針,和出神入化的輕功,輕煙凌云步,繼承了玲瓏派。
玲瓏山弟子極少,到了他們這一輩,莫心言總共收了四個徒弟,大徒弟溫庭鈺,二徒弟南宮允,三徒弟恒兒,四徒弟便是阿四。
恒兒不知自己姓什么,反正整個玲瓏山都這樣喊她。
隱約聽山上仆人談起,說當年師父還有個師姐,繼承掌門之位的原本是那位師叔,可不知為何那位師叔下山一趟,便被師祖廢去一身修為,失去了掌門之位,后郁郁而終。
二師兄便是那次師叔從山下帶回來的,聽說帶回來那日,二師兄渾身是血,性命堪憂。
不過這些不是她關心的,她只想看見大師兄,她不知道大師兄每次下山干什么,師父不允許問,她也不敢問,手指搭上竹籠子,懨噠噠的看向里面那雙黑瞋瞋的眸子,“小東西,你有想念的人嗎?”
“嗚...”
恒兒饒有興趣的端詳著它,“小狐貍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然而動物終究是動物,她們對視良久,終究誰也不懂誰。
第二日師兄未歸。
第三日師兄仍未歸。
晚餐過后,恒兒托腮坐在紫竹亭里,看晚霞將天際染成一片嫣紅。
神游天外之際,身后傳來輕輕的呼喚,“恒兒!”
聲音溫柔醇厚,她驚喜的朝后望去,看見來人的那一刻臉上瞬間染了幾分失望,懨懨的坐回原來的位置,“二師兄你來啦。”
俊秀挺拔的青衣少年在她對面坐下,將手里的東西放在她面前,“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她含笑搖搖頭,“沒想什么,二師兄找我有事嗎?”
“這是今日在山上采摘的野果,拿來給你嘗個鮮。”
其實從竹筐放在她面前那一刻,果香已縈繞至鼻尖,換作從前,她一定撲上去大垛,可是此刻竟連一點食欲都沒有。
恒兒笑的有幾分勉強,“謝謝!”
南宮允深深看她幾眼,語氣聽起來有些擔憂,“恒兒,明日師兄便要閉關修煉,可能要幾個月,你好好照顧自己?”
“師兄你又要閉關?”
他淡淡道:“嗯,九轉玲瓏劍法我始終無法參透,所以想閉關試試。”
恒兒驚訝道:“可是連師父和大師兄也沒參透啊。”
“既是本門劍譜,相信曾經有人練成過,所以我想試試。”
聽見他的話恒兒掀起密密長睫,將桌上唯一一杯茶遞上,“二師兄有志氣,恒兒預祝你劍法大成。”
“恒兒,我......”
“怎么?”
他笑著接過她手中杯子,一飲而盡,利落的起身道:“等我出關。”
一夜
恒兒一會翻過去,一會又翻過來就是睡不著,窗外的樹蔭被月色籠罩的斑駁而模糊。
迷迷糊糊中聽的花暖的聲音在耳邊,“小姐,小姐,別睡了,你大師兄回來了。”
她拉過被子蓋過頭,嘟囔道:“花暖,我昨夜沒睡好,你讓我再瞇會。”
“小姐,大師兄回來了。”
恒兒心震了震,霍的坐起來,拉著花暖驚喜道:“你說什么,大師兄回來了?”
“嗯嗯嗯”花暖連連點頭。
她匆匆下地,邊洗漱邊問道:“大師兄在哪里?”
花暖道:“應該在掌門那里。”
“去去去.......”恒兒推著花暖,“將我昨日冰鎮的紅豆水端來,我給師父送去。”
“是”花暖拉了個長長的尾音調笑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