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林墨是否上京大的爭論是在一片粗暴的爭執聲中結束的。

　　殷洛躲在墻角，看著林漠當著班主任和林媽媽的面把桌上的書一掃落地。

　　那個美麗的女婦人杏眼圓睜，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漠。

　　空氣在那一刻凝滯。

　　殷洛抱著數學書一陣小跑，在樓梯口轉折處停下

　　腦袋里面還回到林漠的話，參加高考！

　　她不確定這句話是否是因為她而說出的，還是早有打算。

　　殷洛手心攥緊，拳頭里面是細細密密的汗。

　　很多年了，從林漠成為殷洛鄰居那天起，她就敏銳的發現，甚至是越來越肯定。

　　林漠被放逐了。

　　是的，就像已經長大的小貓，被貓媽媽流放了。

　　她一直不明白原因，畢竟林家只有一個小孩。

　　直到有一天，也是像今天一樣激烈的爭吵，也許更甚。

　　她坐在門口吃著冰棍乘涼，正悠閑的扇著蒲扇，就聽到林漠家傳來一陣爭執聲。

　　這聲音實在太大，不由得聽進去好些話。

　　“如果當初不是你帶著弟弟去玩，現在林家也不用指望著你一個人。”

　　“你要時刻記住，你是為了林家而活，而不是為了你自己！”

　　“如果是你弟弟在就好了，如果你是你弟弟在絕對不會像你這么任性的！”

　　幾乎全是林媽媽的話，林漠很沉默。

　　那種沉默蔓著悲傷，悲傷又蔓延到殷洛這，手里的冰棍都變得苦澀起來。

　　沒過多久小車啟動，殷洛捧著課后作業本一頓小跑到林漠樓上。

　　“林漠”殷洛喊他。

　　林漠轉頭看殷洛，神情很平和，完全看不出剛剛大吵了一頓。

　　殷洛猶豫了半會兒說：“你還好嗎？林漠。”

　　“嗯。”

　　“剛剛你和你媽媽對話，我都聽到了，但我不是故意聽的，我坐在家門口，然后就聽到了......”

　　“沒事。“林漠說。

　　殷洛頓了頓又說：“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還尿床，那會兒你你知道了，還笑我來著，而且我媽拿著床單去河里洗，第二天全鎮的人都知道我尿床了。”

　　殷洛沒頭腦的說了這一句又接著說：“還有我因為太饞了，偷了隔壁家母雞的雞蛋來吃，還給你拿了一份，結果被發現后被隔壁家的大叔追了我兩條街來打，你還傻乎乎的和我一起跑。”

　　林漠抬眸看她，目光濕漉漉的，好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

　　殷洛一把握住林漠的手說：“阿漠，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應該是可以告訴我的吧，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林漠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垂到他和殷洛交握的手上，女孩溫暖的手好像太陽照進黑暗，一下光明了起來。

　　“你說的對，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林漠右手環過殷洛腰間，上半身倚靠在她肩頭，呼吸噴灑在殷洛脖頸，有些癢。

　　“我有一個弟弟，在我小的時候。”林漠停頓了一下。“我帶著弟弟出去玩，記得那會街上有人買賣水槍，我們買了水槍來玩，后來一邊玩一邊跑，等再回頭的時候，弟弟就不見了。”

　　“這是個意外。”殷洛回抱林漠。

　　墻壁上兩人影子交纏，親密無間。

　　“你捧著數學書干什么？”

　　頭頂的聲音打斷了殷洛的回憶，她抬起頭看聲音的主人。

　　是林漠。

　　“打算去問數學題來著。”殷洛隨口胡謅。

　　“問誰？不會是顧北其？”林漠挑眉。

　　“當然不，他成績還沒我好呢。”殷洛說，“我是找老解。”

　　“那你偷聽到了嗎？”

　　“沒有！誰偷聽了。”

　　“哦？”

　　“就是沒有！”殷洛挺起胸膛理直氣壯。

　　林漠沒有拆穿她。

　　“我拒絕保送了。”他說。

　　如果有人能竊聽到殷洛的內心，肯定能聽到她腦海里回蕩著林漠那句話'我拒絕保送了'。

　　“為什么？”殷洛聽到自己問，嘴巴像是被人控制一般上下嘴皮機械動起來。

　　林漠看著殷洛。

　　“*****”他說。

　　風吹得樹葉嘩啦啦的響，殷洛只看到林漠的嘴巴動了，聲音被樹葉嘩啦嘩啦的聲音掩埋。

　　“什么？”

　　風吹起的落葉揚起，在地上掀起一小圈巴掌大的龍卷風，呼的又落下。

　　林漠看著殷洛一邊搓揉著被風沙迷得微紅的眼睛，一邊努力睜眼問自己的樣子，忽然覺得他們還有很長的時光，來日方長。

　　他輕輕的笑了。

　　“沒什么，就是想和你一起上京大。”林漠說。

　　殷洛的心臟在聽清這句話的同時，心臟如同那圈巴掌大的小龍卷風在左胸腔肆虐，而后緩緩飄揚。

　　一起上京大，她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