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沖自己,還是她后面的人,洛西震驚于他們身后那大方兵馬,第一次身臨這種陣仗,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怕得半死。
僅對付一個小小巡衛,這是不是太過興師動眾了?
“我叫拉舍斯夫,告訴我你的名字。”巡衛在她耳邊輕語呢喃,自報名諱,似乎心有閑暇,并不懼于前方陣勢。
撓耳的氣息,洛西尷尬得忙往旁躲去,卻受限于他握韁的雙臂之間無可奈何。
她不搭話,對方似乎非要撬開她的嘴不可,繼續附耳詢問,她眼神求助對面,里斯浦和尼布甲尼撒二世,一個比一個面寒,更讓她不知所措。
“反派死于話多,要打要殺痛快點。”不堪其擾,她一氣之下也不知討哪兒來的勇氣,怒回道。
卻不知拉舍斯夫因她這番無心的氣話無端發了笑,他伸手握著她的下巴逼她轉頭,饒有興致的眼神在她臉上一頓審視,唇邊撩人的說。“你不但長得像,剛才沒看出來,連脾氣都像極了她,你真的不是她嗎?”
“不是,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生疼,她難受得皺起了眉,卻不想下巴上的力道松緩了些。
他眉梢微挑,一臉成竹在胸的笑容越發邪魅莫測。“我沒猜錯的話,你是連夜從那位王子殿下的南宮里逃出來的吧?”他放開她,抬手直指對面的尼布甲尼撒二世,篤定而道。
“不如我來同你賭一把。”在洛西茫然的神情下,他朝對面極然囂張的大喊道。“尼布,無論你千軍萬馬,今日我拉舍斯夫不費一兵一卒便能穿過你的近衛鐵騎,安然無恙出了你身后這阿卜塔城門。”
洛西算是見識了一個人能有多狂妄,就連里斯浦她也從未聽他這樣直呼過尼布甲尼撒二世。
接下來會有怎樣一番慘烈的廝殺,她無法想象。
“拉舍斯夫,你應當知曉,本王已經在這里候你許久。”尼布甲尼撒二世聲音隔著距離傳來,低沉隱忍,穿透有力,揮手拔劍時眼里盛出的殺氣,迫敵千里。
拉舍斯夫卻無畏一笑。“若要放在昨日,另當別論,但今許不同。”說著,他一把扯掉洛西頭上的披肩,然后雙手握著她的雙肩,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越發肆無忌憚的朝對面挑釁道。“英勇的王子殿下,請揮舞你手中的利劍,一劍刺過來吧。”
臉上突然失去了遮擋,襲面的冷風讓洛西無所適從,猶如眾目睽睽被扒光全身的無助和恐慌,她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激怒他到底對你有什么好處。”對于他這種一而再三的挑事行為,她咬牙憤然。
歪頭,避著與他的肌膚之親。這個時候,故而她愚蠢至極,也知道自己成了肉票。她開始懷疑這個巡衛的真實身份,他說話時的語氣和姿態與他旁人有別,不像是他這個身份該有的,而面對從人數上力壓的巴比倫軍,他所表現出來的鎮定和冷靜,更是不同尋常。
“怎么沒好處?你看他現在不是已經非常生氣了嘛?”
拉舍斯夫的話讓洛西有些難以理解,她想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發火的吧,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不管你是誰,但是你想拿我作肉盾要挾巴比倫王子,一點用也沒有。”洛西忍不住想敗敗他的威風,卻又說得極沒底氣,因為她真的拿不準自己這張像“塞米拉米斯”的臉到底能讓自己有幾線生機。
“有沒有用不是你我說了算,如果今日被千刀萬剮我也認了,但倘若全身而退,我便要帶你一并出城。”他依舊笑得一臉浪蕩。
洛西第一次遇上這種油腔滑調的人,她緊張注視前方,尼布甲尼撒二世那柄隨時可能刺過來的短劍,劍刃上寒光冽冽,早已無聲無息破空而至。
拉舍斯夫盯著她側臉,貪戀而有幾分玩味的眼神投射在笑意邪肆的眼底是一眼便知的精明和深意。“我相信,有了你,她一定不會藏得太久。”撩唇自信,他挺直腰脊,與尼布相視的眼眸里陰狠決絕。
“提耶爾,出城。”他沉聲令道。
“是。”余人聲氣鏗鏘,劃音一致,均是視死如歸的堅決。
“你到底是誰?”馬蹄悠悠,慢慢向尼布靠近,洛西心里越發慌亂。
這個拉舍斯夫,雖然領著的區區幾人被他叫囂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可事實于爾,他當真就要這樣以寡敵眾的硬闖城門嗎?
洛西埋頭閉眼,不甘卻又不抵即將而來的厄運。卻聽得里斯浦那熟悉的聲音急切傳來。“全都退下,不許傷了那小祭司。”
她愕然抬頭,看見的是里斯浦那張比他的聲音更為焦灼的臉色,還有擔心和害怕。而尼布甲尼撒二世就顯得平靜許多,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也對,畢竟在里斯浦心里,她就是塞米拉米斯本尊,但對于尼布甲尼撒二世來說,她僅僅只是長得像他心上人的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所以于她今日存活幾率的最終結論是,兇多吉少,或者必死無疑。
王子殿下沒有發話,一人之下的大祭司一聲令下便成了“被默許”,所有巴比倫士兵自覺的從中分開,騰出一條道來。
“看見了嗎?你這張臉還是管用的。”拉舍斯夫又多余的在耳邊解釋道。
洛西稍稍松了一口氣,提著的心卻沒完全放下,因為保不齊尼布會背后放冷箭呢?
“拉舍斯夫,你公然在吾巴比倫城抓人,馬爾杜克和拉神是不會寬恕你的。”里斯浦緊繃的聲線里怒意隱忍,卻又極為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言之差,這壓根不是他平日里沉穩的作風。
洛西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感動,她從他緊張而閃爍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丟丟哀求的味道,即便這都是沖著“塞米拉米斯”的名義,但對于這位尊貴儒雅的巴比倫第一先知來說,這樣實在委屈,相信在場的其他人此時此刻和她是一樣的想法。
拉舍斯夫抹唇譏諷道。“馬爾杜克無權管我,但吾神阿拉一定會支持我,因為我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信徒和勇士。”他又瞥一眼始終未發一言,卻拿眼神殺人的尼布,唇邊弧度傲氣更甚。“要我放人可以,拿希緹斯來換。”
“拉舍斯夫……”里斯浦氣得一聲暴喝,卻也只能停留原地干眼瞪著。
尼布依然如事不關己的旁觀著,只是眼神異常復雜深沉。
“那就沒法咯。”拉舍斯夫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駕著馬就這么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從巴比倫軍隊中間經過。
洛西嚇得再次閉上了眼,蜷縮在拉舍斯夫的身前瑟瑟發抖。
馬兒慢騰騰地走了一段,突然狂奔起來,顛簸得厲害,洛西頭昏腦漲的,等停下時,她睜眼,拉舍斯夫已在馬下對她伸開了雙臂。
“你就只能到這兒了。”他說。
洛西一臉茫然,四下環顧,一片陌生。
拉舍斯夫又笑了,清清淡淡的,顯露出難得的正經與溫柔。“再帶著你,我們怕是走不出這美索不達米亞了。”說著,他一把將她抱下馬背,嚇得她驚叫連連。
“你的名字就留著下次再告訴我吧,但是你必須記住,我是埃及的拉舍斯夫。”
洛西腳下還沒來得及站穩,趁她不注意,他一吻襲臉,等她生氣的想要還擊時,他卻已帶著他的人,駕著馬絕塵而去。
埃及。
他是埃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