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此前剛剛醒來,便收到洛西突然暈倒的消息,他幾乎顧不上因為臥床太久沒有進食而虛弱發軟的身子趕了過去,匆匆找來了貝都因的族醫。
所幸只是疲勞過度。
可是她卻一直睡得不安穩,閉著眼,緊皺著眉,額上和臉頰冒出的冷汗他已經不知替她擦了多少回,就像永遠擦不完一樣。
她惶惶不安的樣子讓他的心跟著發緊。
薩爾塔說自己發病時是她去找回缺的那味很重要的藥,她竟然也和塞米拉米斯一樣懂醫會藥?他很驚訝,甚至懷疑,卻無心在這個時候計較,因為就她眼下這個狀態是無法給與自己任何答案的。
眼下他只想安撫她,告訴她:別怕。
可當他伸出去的手,指尖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她時,她緊閉的雙目豁然睜開,紅腫的眼眶泡著淚水,正驚恐萬分的看著他。
“疼,疼……”
洛西是被痛醒的,早被心口內那撕心裂肺的絞痛折磨得意識模糊的渾噩間,腦海里還隱約記得起那把刺進自己心臟的短劍。
目之所及處,只有尼布一人站在床邊,正弓著腰身看著她,她便知道夢已醒來,心已放下,可是那夢魘留下的余悸還緊緊攥著她的心不放。她微張著嘴,艱難的呼吸著,每一下,都壓迫著她的心臟更甚一分。
她疼,真的很疼。
殊不知就是她這一聲聲虛軟的叫喚,猶如一根根棍棒狠落在尼布身上。
多少年前,塞米拉米斯也是這樣可憐無助的躺在床榻之上,一聲又一聲的剜著他的心,她哭喊得嗓子都啞了,他卻只能守在床邊束手無策,任自己的心隨著她痛苦的叫喊近乎窒息,他從來沒有忘記那日窩囊無用的自己。他原以為兵戈鐵馬,征戰四方,早已將這世間所有的好物都放進了巴比倫城,可是這一切在她面前,都不過虛無。
“你等等,我這就去找人來。”將尼布從回憶里喚醒的依然是洛西的聲音,他轉身要走,卻被她一手拉住。
“疼……”洛西用殘存的意識留住尼布,指甲深深陷入了他手背的皮肉里,她害怕,害怕獨自一人承受病苦,她想求他別走,卻只能發出嚶嚀的哭聲,鬢發早已濕透。
尼布心尖一緊,回身反手握住她的,空出一只手,動作輕柔細致的為她撥開貼臉的濕發,用一種少見的溫軟細語,極有耐心的安撫道。“我不走,我就在這里。”
可一番話并不能減輕她的痛苦,她的聲音漸漸變成了細細的嗚咽,本就嬌小的身軀側躺著縮成一團,像一只被遺棄,即將會斷氣的幼貓。
“來人,快來人。”尼布徹底慌了,回頭對那垂下的帳幕大聲喊道,眼里是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恐懼,他不愿,此生再不愿在塞米拉米斯這張臉上看見任何痛苦。
話音一落,便立馬涌進以薩爾塔為首的十余名手下,他們一直在帳外隨時待命,卻在見到一臉驚慌的尼布時,不明所以,畢竟他們的這位王子殿下,鮮少有這樣顯露情緒,再則失控的時候,幾乎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