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相爺夫人,禮已成,奴家就先退下了。”
言鏡潯擺擺手,看著丫鬟婆子出去了,才慢慢站起身,拉了張凳子坐在清焰眼前:“夫人沒有話與我說嗎?”一雙眼深深望著她,說是泥潭也不比過深邃,如若這雙眼飽含深情,大概清焰會溺死在其中。
“夫君穿紅色衣裳更好看,以后多穿穿吧。”
言鏡潯輕笑出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卻只摸到冰涼的金絲,又慢慢收回來,放在清焰手上:“夫人說好看,以后便多穿好了。”扶起清焰,給她解開喜服外袍,清焰趕緊制住:“做什么?”面前少年勾勾嘴角,清焰看見他嘴邊有兩個酒窩:“什么做什么,夫人累了一天不嫌衣服重嗎?”
清焰輕咳兩聲:“這些事兒喚丫頭進來做便是,相爺何必親自動手?”言鏡潯撥開她的手,繼續解著扣子:“這時候喚下人進來,難免前呼后擁吵吵嚷嚷,自己動手還能落個耳根子清凈。”給清焰脫下喜袍,隨手丟在地上,扶著她坐到梳妝臺邊上。
“喜歡嗎?我特意差人做的梳妝臺,以前這屋子只有我一個人,可沒有這些女孩子物件。”清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好似今天還在閨中時望向銅鏡。昨日是衛國公府的小姐,今日就是相爺夫人了。
相爺站在他身后,一根一根從喜冠里把金簪拔出來,卸下喜冠:“這么沉的東西頂在頭上想必不好受,夫人今日辛苦了。”手下動作輕柔的很,清焰一頭青絲滑落下來。“夫人雖與我成婚,但如若覺得盤發太過約束,也可散發,一切按照夫人喜歡的來就好。”
清焰抬眼望向他,一條面巾疊的方方正正遞過來,接過擦一把臉:“相爺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言鏡潯背著她脫下外袍,從頭上拿下束發的玉冠,轉過身走到她身邊蹲下。
“夫人想知道為什么。”
她拿著面巾細細地擦臉,言鏡潯從她手里拿過面巾,替她擦掉嘴上的口脂。
“我知道明王殿下還活著,也知道夫人和殿下兩情相悅。幾日前有人告訴我,殿下偷跑回來見夫人,至于發生了什么,我不必要知道,夫人也心里清楚。”
清焰怔住了:“相爺明知道,為何還愿意娶我,如果相爺不愿,向陛下請旨退婚便是。”她看著身前的人,看不出臉上有任何一絲破綻,仿佛眼前的表情就是此刻所說的真誠。言鏡潯把面巾握在手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少女:“如若退婚,我心里不甘,我既已見到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卻不能陪伴余生豈不是人生遺憾?”
“我發過誓,待夫人千好萬好發自真心,更多的是想證明,夫人定會有一天覺得。”
“覺得什么?”清焰兩只手放在膝蓋上,言鏡潯伸手握住她的手。
“覺得嫁給我,是一種福氣。”
言鏡潯把面巾搭梳妝臺上,打橫抱起清焰,走到床榻前輕輕放下。“鏡潯,謝謝你。”清焰半躺著,抬眼看向他。言鏡潯坐在她床榻邊的木凳上,給她蓋上被子掖好被角:“今日大婚,我不能從房中出去,等過幾日我把床加寬些,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保護你。”
清焰頭枕在方枕頭上,眼睛還是看著他,心里默念,何必如此?
“睡吧,我就在這陪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睡。”
……
翌日清晨,清焰睜開眼,一束陽光灑在枕邊,昨日同床共枕的人此刻枕著手臂,另一只手圈攬著她的腰身。逆著光看他,雖面帶倦容,如玉容顏卻不減損分毫。
“醒了?”言鏡潯眼如是合著,輕聲開口,嗓音有些低啞。
清焰慢慢坐起身,攬著她的手臂也默默收回。“嗯,天已大亮了。”
言鏡潯忽地抬眼,翻身下床,從床榻下的長木腳凳上拾起繡鞋,“夫人,穿上鞋去前廳用早飯吧。”
“這些事喚丫鬟來做便是,夫君不必親自動手。”清焰抬起腳,兩只繡鞋穩穩地套在她腳上。她細細地打量這單膝跪在身前的男人,身上的中衣微微起皺,赤著腳踩在地上,倒是一頭青絲垂落在肩,陌上人如玉也不過如此。
“夫人日日起身,我便日日為夫人穿鞋,日子長了,夫人也該記得我的好。”言鏡潯向清焰伸出手,她把手搭上去,十指交纏,牽著她坐在梳妝臺前。“我給夫人畫眉。”
手捻起一支青黛,從銅鏡里望過去,“夫人不施粉黛的樣子,也不減風華絕代分毫。”清焰凝著銅鏡里的自己,與昨日在閨閣中卻大不相同了,好似一夜成人,少女嬌憨逐漸退卻。
言鏡潯俯下身,細細描繪眉眼,食指勾起女子下巴面向自己,細細打量。清焰凝神,忽地轉頭,眼前人鼻尖好似要頂上自己的,氣息灑落在臉上,只覺得癢。清焰覺得這目光望向自己,可又好似透過自己看著旁人,言鏡潯眼底的寵溺,好似不止給她一人。
“夫人瞧瞧我畫的眉如何?”言鏡潯收回注視,把手中青黛放回梳妝盒里,從清焰身旁走開,喚來丫鬟伺候盥洗更衣。
“遠山黛,畫的極好。”幾個丫頭從門外跨進來,兩個過來給清焰梳妝,兩個給言鏡潯穿衣盥口,其余的收拾昨日大婚房里用剩的餐食。
“夫人謬贊了,用了早飯該去給祖父和父親母親請安,雖說起的遲了,卻不能少了禮數。”言鏡潯換上一身霧藍色錦袍,手指撥弄著腰間一塊圓形羊脂玉佩,好整以暇坐在茶桌邊。丫頭斟出一杯茶,遞給言鏡潯。
“夫君說的是,給長輩請安是孝道。”清焰披上深紅色外衣,系好腰帶,走到言鏡潯身邊,兩人一紅一藍,一深一淺,看著也倒和諧。
“請少爺少夫人去前廳用早飯。”
言鏡潯放下茶杯,站起身往前邁一小步,清焰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熟絡好似已相處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