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的早飯與護國公府無異，四例面點八例小菜配銀耳湯和八寶粥。

　　“原來衛國公府與我母家如是，早飯也是同樣的。”清焰捏著銀絲卷咬了一口，手里執著湯匙，攪和著粥碗里的米粒。言鏡潯對牢坐在她面前，輕笑：“夫人如此說可消遣了我的心思，成婚前幾日，我特意差人去護國公府向廚娘要來一日三餐食譜，為的就是夫人在此處也能有母家的熟悉。”

　　清焰聞言手上一頓，緩緩道：“夫君心思細密，竟絲絲入扣至此，確是我的福氣。”

　　“夫人覺得這些飯菜可還合口味，如若夫人吃膩了，我便去尋些南方的廚子給夫人換換面點來嘗嘗。”言鏡潯咀嚼著湯匙里的銀耳，軟糯卻不膩口，卻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清焰凝視著眼前的人，卻如何也看不穿。

　　一個男子，不在意自己結發妻子種種，卻又如此絲絲縷縷肯花心思。細致入微不甚體貼，可看向自己的時候卻是像看另一個人。

　　“夫人吃好了嗎？”言鏡潯放下湯匙，湯匙落在碗里的聲音如水滴石，清焰這才留意到，連一應碗碟筷匙，都與護國公府無二，一等一的七竅玲瓏心。

　　清焰點點頭，對面的人卻已站起身，大步走出前廳。流香走上前扶起清焰，欲跟上前人腳步，走出門一看，卻發現早就沒了身影。

　　流香摸不著頭腦：“相爺究竟如何想的，表面對小姐關懷備至，可一出了前廳又不肯等一等小姐，自顧自走了。”清焰拍拍她的手，輕聲說：“不可背后胡亂議論相爺，這才成婚第二天，相爺必是有自己的想法。”

　　……

　　衛國公府前院是原本是衛國公夫婦住的地方，自從衛國公夫人去世，衛國公就搬去了中院，言疏夫婦就搬進了前院。

　　流香扶著清焰走到前院正廳，看見言鏡潯等在門口。

　　“夫君不進去，等在門口吹了風要著涼的。”

　　言鏡潯臉上掛著一層淡淡的笑，上前牽起清焰的手：“剛才走快了幾步，沒想到夫人跟不上了，在此處等著夫人一同進去給父親母親請安。”

　　清焰擺擺手示意流香等在門外，不徐不慢地跟著言鏡潯走進正廳。

　　言疏和夫人方氏一左一右端坐在方桌兩側，等著兩個新婚夫妻走進門來。言疏是禮部尚書，不比兵部吏部官員一臉肅氣，中年人臉上有些笑紋看著倒和氣許多，方氏是言疏的發妻，比他稍長兩歲，身體一直不大好，面色有些蒼白。

　　言鏡潯先一步跪在兩人面前，清焰也趕緊跪下行禮：“兒子兒媳問父親母親安，給父親母親敬茶。”一旁的婆子端著兩杯茶送到清焰眼前，清焰端起一杯，雙手奉給言疏：“兒媳問父親大人安。”

　　言疏接過茶，捏著茶蓋撇了撇，抿了一口：“安。”清焰又端起另一杯遞給方氏：“兒媳問母親大人安。”方氏趕緊接過茶：“安，安，好媳婦快快起來，坐下跟為娘說話。”

　　言鏡潯扶著清焰站起身，坐到椅子上：“母親日日盼著我給她娶個好姑娘做兒媳，如今母親可滿意了？”方氏聞言笑著說：“清焰的母親是當今的長公主殿下，我衛國公府能求娶清焰，是三生有幸了。”說著擺擺手，婆子端著一個檀木匣子走到清焰面前，里面躺著一只油光水滑的羊脂玉鐲子。

　　“清焰，你也看到鏡潯腰上系著的玉佩了，這玉鐲和玉佩是同一塊玉料，從鏡潯出生那年就打了這一個玉佩一個鐲子，盼望著以后鏡潯成了親，就把這鐲子送給跟鏡潯相守一生的姑娘。”言鏡潯從木匣子里拿出玉鐲，牽起清焰的手，把玉鐲戴在她的手腕上。

　　玉鐲是溫熱的，言鏡潯的手指卻是冰涼的，玉鐲滑過手腕，這一生就此套牢。

　　“謝母親大人垂愛，我已嫁入衛國公府，以后便會仔細孝順父親母親，與夫君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清焰站起來，上前躬一躬身。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快到晌午了，兒子該帶著清焰去給祖父請安了。”言鏡潯牽起清焰的手，對方氏眨了眨眼睛。方氏笑著擺擺手，“快去吧，別讓你祖父等著。”

　　出了正廳的門，言鏡潯不著痕跡地放開了手，快兩步走在清焰前面。流香見狀上前扶著清焰的手臂，小聲道：“相爺，這是怎么了？”清焰搖搖頭，快步跟上。

　　衛國公府前院和中院中間隔了一池湖水，從湖上的廊橋經過，可隱約看見湖面上躍動的鯉魚，金的銀的鱗片，陽光照下來，粼粼閃著光。

　　走過廊橋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個涼亭，遠遠看見亭子里坐著個老人，靠在茶案邊煮著茶。黃銅的茶壺口竄出來一裊裊白色水汽。

　　“來了。”老人吹著手中杯里的茶湯，緩緩開口。

　　言鏡潯上前兩步，盤腿坐在茶案邊上，“孫兒給祖父大人請安。”清焰見狀，忙走快幾步，卻沒坐下，而是站在言鏡潯身后：“孫媳問祖父大人安。”

　　“安，安，怎么不坐下？”老人抬眼看向清焰，一雙暗濁的眼睛卻發出鷹隼般光芒，“不必拘束，都是自家人。”

　　清焰慢慢跪坐到言鏡潯旁邊，雙手交疊。衛國公眼一掃，看見她手腕上的羊脂玉鐲，輕笑一聲：“我煮的茶，嘗嘗？”手提起茶壺，給兩個杯子倒上茶水。

　　竹葉和茶葉的清香霎時撲散開來，清焰端起茶杯，嗅了嗅：“是竹葉？”衛國公聞言笑著說：“小姑娘鼻子倒靈敏的很，我在茶水里放了些許竹葉。”

　　清焰喝了兩杯茶，環顧四周，竹林給此處圍得密不透風，倒是個休憩的好所在。

　　“清焰，我與祖父有些要事相談，讓丫頭送你先回后院吧。”言鏡潯放下茶杯，緩緩開口。清焰微微頷首，站起身：“祖父大人，孫媳先行告退。”衛國公擺擺手，流香上前扶著清焰往后院走。

　　清焰忽地想起什么，轉過頭問道：“午飯夫君可回來與我一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