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面,祁媽又給祁容塵打來電話,說是祁爸要和她離婚。
祁容塵只覺得父母都吵了一輩子,怎么就要鬧離婚。小的時候,祁容塵總覺得父親是全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帶他去捉小鳥,帶他去爬山,摘野生的蒜苗,祁爸能在單杠上翻轉(zhuǎn),羽毛球也是各種虐娃。打自己懂事開始,每次父親需要干個啥都像是從母親那里領(lǐng)任務似的,祁容塵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祁爸喜歡做的事情也越來越少,喜歡打撥算盤和下象棋的活兒被保留下來。
聽母親一番描述,才知道,祁爸被祁媽安排去地里面的冬窖中多取一些蘿卜回去包包子,自家的地就離低洼的河道不遠,地一邊靠近河道,一邊靠近宋婆家。
祁爸去了找宋婆家借了耙子和鋤頭,以前種了菜收的時候會給宋婆一些,宋婆就借了祁爸刨土的工具。祁爸刨開土,掀起塑料膜,從土窖里掏出不少蘿卜,放到自己拿的麻袋里面。祁爸很熟悉宋婆家工具的存放地,就自己放了回去,扛著麻袋回了家。
祁媽總認為儲冬蘿卜吃起來有味道,說道著讓祁爸幫忙一起弄。祁爸又是洗蘿卜,又是拌包子餡,忙活了很久,祁爸回家還幫祁媽包了一下午的包子,給祁容塵的舅舅,小姨家都送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祁爸正準備出門去礦上上班,宋婆帶著自己的兒媳就沖了進來。
“宋婆,你怎么來了?”祁爸問道。
宋婆一語不發(fā),直接進門,來回在祁家的各個房間看,看到廚房竟然動手在菜籃子里翻了起來。
“宋婆,你這是干嘛?”祁媽過來拉住宋婆的手。
宋婆看了看祁爸和祁媽,自己又掀開籠屜的蓋子,看到包子,宋婆把兒媳也叫了過去,兒媳挽著宋婆的手臂,宋婆叉著腰,翻動那全是垂皮的眼皮子,大聲嚷嚷起來:“小祁啊!我老太婆一天天幫你看著地兒,你要用啥工具我就給你啥工具,你這怎么好歹不識,給你鋤頭,把我家儲冬蘿卜也給偷的挖了去?你這后生不像話啊!”
祁爸才知道這宋婆是自家蘿卜丟了找上門來。祁爸扯開麻袋,展開袋子義憤填膺地說:“這拿走你家蘿卜?我昨天刨的自家的窖子,你別胡說!”
祁媽補充道:“宋嬸兒,你是不是搞錯了,是不是別家誰給弄了去,我家掌柜的不會這樣做的!他就不是那樣的人。”
宋婆不依不饒道:“昨天就小祁去了家門口,我還把刨土的工具給了他,昨兒一整天也沒見別人來家,今早去我自己的蘿卜窖子里,少了好幾個蘿卜。”
祁爸特別生氣,扯開袋子說:“你倒是看,看哪個長得像你家的蘿卜你都拿走!”
宋婆的兒媳把宋婆擋在身后說:“祁大哥,你別喊我家老太太,門口就沒人來,窖子里丟了東西,就你去過,她懷疑你也不是沒有道理!”
祁媽看那一把老骨頭帶著一個潑皮兒媳沒羞沒臊來家里鬧事,祁媽拉住祁爸,說:“宋嬸兒,我和你說,昨天我讓他去地里面拿蘿卜,他肯定也沒拿你家蘿卜,你要是覺得自己丟了蘿卜,那我家剩下的蘿卜,你都拿去吧!”
宋嬸給兒媳使了一個眼色,兒媳趕忙把祁家剩下的蘿卜卷了去。
祁爸怒罵道:“我又沒拿她家蘿卜,你為什么要給她!趕緊滾!都給我滾!”
宋婆年紀大,根本就不怕祁爸,推著祁媽就往前沖,祁媽看她一把老骨頭,不想攤上事,趕忙說,“宋嬸兒,你別和他見識,你趕緊回去再看看,家里的窖子,別再被偷了!”
宋嬸撇開籠屜,抄起一個塑料袋,就往里面拿了好些蘿卜包子,還厭惡地說:“你們那我的蘿卜都包了包子,還我的還不夠,包子我就拿了!以后我家干活兒的工具,你們別想用了!”
祁爸惱怒至極,一下跳了起來,那宋婆兒媳剛忙拉走宋婆。
最錯誤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就絕對不能補償。
宋婆家里和祁爸的地緊緊挨著,都離祁爸上班的煤礦很近,宋婆這回就把祁祁容塵他爸偷別人家蘿卜的事在整個煤礦傳遍了。因為宋婆告大家祁容塵他爸因為愧疚非但把偷竊的蘿卜全部還回去,還送了她好些包好的包子。
全煤礦的人都開始指責和歧視祁容塵的父親,在相同的時間點,因為不同的事情,父子兩個人都走向輿論的漩渦。
程心迪的拯救下,祁容塵走了出來。祁爸每天要承受煤礦同事的排擠,嘲笑,鄙視,回到家里,還要再接受一遍祁媽的排擠,嘲笑,鄙視。雙重的重壓下,祁爸終于不愿意和祁媽在一起生活了。
祁爸打印了離婚申請書,自己簽了字,每天坐在用防水膠帶劃分了的茶幾和沙發(fā)上,自己和自己下棋,看也不看地指著離婚協(xié)議。
祁容塵聽了祁媽的描述,莫名異常地支持自己的父親,想要說道媽媽幾句,又不想再讓她難過。
祁容塵安慰道:“媽,你先休息休息,我問問我爸,看看是什么情況。”
“你爸這次是真的,你別問了。”說著說著,祁媽哭了起來。
“我先問問什么情況,這件事你做的不對,我看啥情況。”說完祁容塵就給父親撥了過去。
祁爸放下手中的旗子,接了電話:“喂,紅星,怎么了?”
“爸,你和我媽怎么了?”祁容塵問道。
“不想說,也沒法說,反正你爸我干過會計,干過采購部長,干過煤礦餐廳的事務長,干過施工員,干過大隊長,也干過廠面管理員,都沒干久,從來都是你媽不滿意,我來回換崗位,現(xiàn)在只是最底層最普通的員工。我害怕他不滿意,只拼命討好她,她甚至不知道哪個崗位好,一有機會,就讓我上。這多少年了,當年煤礦出錢讓我們到大原財經(jīng)進修,我胸口的刀疤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和我一屆一起進修的人回到礦上除了我,現(xiàn)在全都是總經(jīng)理啊,副總裁,總裁啊。前些天你媽又自作主張了一件小事,礦上謠言四起,杜總裁找到我要我去和后村的一個老太婆解決問題,他杜江海以前和我一起共事,現(xiàn)在要和我去找一個老太太和解,我能忍?你現(xiàn)在也是大男孩了,不你也是個男人了,我是真沒法和你媽在一起過了,爸已經(jīng)不能在這礦上上班了。爸要離開這里,爸干啥不賺點錢,你好好讀書,好好找一個和你真心相愛又不干涉你做事業(yè)的女人。你什么也不用說,爸心意已決,好好讀書,光復門楣!”
祁爸把半生的不快一吐為盡,祁容塵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只擔心兩個人分開后會過得艱難,又覺得父親心生絕望,干脆隨他兩去,一別兩寬。
沒過一個月,祁爸祁媽辦了離婚,祁容塵沒有籠絡父母再復合,因為自己已經(jīng)成年,不涉及跟誰不跟誰,祁爸直接去了大原市打工,祁媽仍然就在煤礦工作。

瑤表姐
最錯誤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就絕對不能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