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里炊煙裊裊,床榻上的人睫毛微顫,眼簾緩緩掀開,入目,是藏青色的斜紋帳,北芷秋翻了個身,將被子裹得更緊。
外面寒風呼嘯,能躺在床上睡覺是最舒服不過的事,突然間,她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掀開被子。
還好還好,她還穿著中衣。
饒是這樣,北芷秋還是在心里將慕沉楠全家問候了個遍。
睡意是沒有了,她還要去弄清楚和親的事。
北芷秋喚來似兒,一番梳洗過后,人也精神了許多。
“公主,席戈王子又來了。”婢女小桃著急忙慌地跑進來。
“又是他。”北芷秋覺得腦門疼,那家伙真是為了出宮用盡了方法。
“公主,席戈王子真的很想出去嘛,聽說他還和他二叔吵了一架,結果被教訓得哭爹喊娘的。”似兒想起席戈那求饒的樣兒,笑得淚花閃閃,絲毫沒注意到北芷秋飛過來的冷箭。
“你倒是挺關心他。”
似兒癟了癟嘴,沒辦法,誰讓席戈王子帥呢,她也想不打聽,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呀。
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來,看向北芷秋,頭顱抬得老高,傲嬌得像只天鵝。
席戈進來,徑直坐在北芷秋屋里,鼻孔呼呼呼地出氣,“你居然騙我,宮里人都說你平日里端正自持,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可惡,害得他以為她對自己迷戀得不可收拾,沒想到著了她的道。
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北芷秋放下瓷杯,微微一笑,“是嗎?是哪個不要命的丫頭敢騙王子,還敢懷疑本公主對王子的一片真心。”
席戈氣得牙齒相碰,“一片真心?你哪有半分迷戀我的樣子。”
她的笑,還有她的語氣,分明就是承認了這件事。
北芷秋瞇了瞇眼,席戈氣沖沖來,絕不會是質問這么簡單。
果然,席戈見北芷秋不說話,又抬了抬下巴,“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席戈撇了撇北芷秋,“帶我出宮。”
似兒噗嗤一口笑了出來,這王子真是鍥而不舍,又見席戈一個眼神瞟來,連忙收斂了,端正站著。
“好,我帶你出去。”北芷秋毫不猶豫地答。
語出,屋里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似兒和小桃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公主前幾天還為了這件事扮演花癡迷妹,今天居然這么輕易就答應了。
不會是……傻了吧。
席戈可就不一樣了,眉毛都快揚到天上了,“這可是你說的,不準反悔。”
“嗯,我說的。”北芷秋看了眼大跌眼鏡的兩個丫鬟,忍不住笑,“不過,我有兩個條件,你要答應我,我才去。”
“說說說,我都答應。”席戈眉開眼笑,就著離北芷秋最近的凳子坐了下來。
這個女人,其實在順著他的時候,長得真的是不可方物。
“第一,每天天黑之前必須回宮。第二,回答我幾個問題。”
“行,可以。說說有什么問題。”反正他出宮以后,還不是天高任他飛,他想走多遠就走多遠,她還能綁他回來不成。
北芷秋抬手,屏退了屋里的人,偌大的屋里瞬間就剩下兩個人。
“聽說這次巖蒙部落是來和親的,那和親雙方是誰?”慕沉楠說的,她還得再求證一遍。
萬一他的消息有誤呢。
“哦,就這個。我二哥和你們北后的妹妹秦曦悅,還有我阿爸,不過秋明是誰,我就不知道了。”席戈一心想著自由,說話也溫和了些。
“不知道?”她居于深宮,朝堂之事不甚了解,可席戈是巖蒙王子,他要不知道的話就有點奇怪了。
“你你你……什么眼神,我本就不喜歡朝政,不知道很正常。”
“那你有沒有聽過你阿爸說起過,比如他會選誰作和親對象?”席戈好奇心那么重的一個人,應該會感興趣。
席戈擺了擺頭,一本正經道:“沒有,咱們草原上那么多女郎都不夠他消遣,居然千里迢迢來秋明找,我哪知道他要誰。”
還就為了一個女子,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要不你去問問你皇叔,你若問到了,不止這次,以后你想出去我就帶你出去,怎么樣?”
席戈頓時兩眼放光,而后突然又暗沉了下去,“我記得我好像問過,叔父說這是機密,不能說。”
“一個和親而已,居然是機密。”北芷秋翻了個白眼,不相信他的說辭。
“好了好了,你問的我也答了,你也該陪我出去了,走吧。”席戈一顆心早就飛出去了,哪允許北芷秋磨磨蹭蹭的。
北芷秋搖頭笑了笑,就算席戈不答應她的要求,她也會帶他出宮透透氣,在看到席戈這幾天為了出宮四處碰壁時,她那位母儀天下的母后早就把這個擔子交給她了。
席戈是草原人,秋明的東西對他來說都很新鮮,一出宮,就像脫韁的野馬,拉都拉不回來。
“我說,你還是別跟著我了,對你名聲不好。”席戈瞥了瞥一直跟著他的北芷秋。
要不是一直有暗衛跟著他們,他早就把她甩到一邊去了。
北芷秋沒理他,也不管他做什么,要不是想為步云裳出點力,她也不愿意陪他出來。
至于暗衛,也不是她派來的,是席戈二叔怕他出宮不受管教,特意向北帝提的要求。
“公主,咱們去里面看看?”席戈雙眼含笑,下巴撇向前面掛著“怡紅院”牌子的大樓。
深秋時節,北芷秋已披著狐裘貂,那怡紅院的姑娘卻一個個只著輕紗,拿著手絹招攬客人。
席戈一臉壞笑,沖北芷秋挑了挑眉。
“去就去,王子喜歡就好。”北芷秋提起襦裙,毫不猶豫地抬步跨進怡紅院。
“別別別,公主。”似兒瞪大眼睛,公主居然說進就進了,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
堂堂嫡長公主逛青樓,這叫什么事啊。
可是……她也好想進去瞧瞧里面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