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黑風高,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這不正是有著如此貼切名號的鬼所追求的嗎?
可是今夜的他不再那么高興,甚至有些不安和恐懼,因為和井碰面的時辰早就過去了,現在是夜里酉時,他估摸著會不會出了意外。
想到這他大叫不好:“哎呀,井準是遭遇不測了,我得趕快去藍府找到藍承安,不然主上定饒不了我。”
正要走,躲在暗處的井突然現身:“老鬼,你去哪?”
鬼一聽是井的聲音,又喜又怒,他奔上前使勁推了一下井:“你死哪去了,現在才出現,他人呢?”
井愧疚道:“他今天突然能下床了,似乎是要上街,我一路尾隨。估計他對那日的行刺有了戒心,突然四處躲藏,結果被我追到了前面的那片林子里,我看守到現在也不見他走出林子,怕是躲在里面了。”
“你真沒用,倘若他從林子里逃走了看主上如何饒你,還不回去找?”
鬼跟著井來到了林子邊。井問道:“林子雖不大,但此刻里面漆黑一片,僅憑我們二人恐怕也無法找到他了。”
“林子再大再暗我們也要找到他,現在跟我走,回去我再收拾你。”
井悻悻地跟著進了林子。
走了沒多遠,鬼就發現了藍承安的蹤跡。對方正靠在一棵樹下,雙眼緊閉,關鍵是手中握著一柄長槍。
不言而喻,那是藍魂槍。
“鬼金羊。”
“哈?”藍承安突然叫出了鬼的名號,令他大吃一驚。
“知道我為什么認得你嗎?”
“我可沒興趣猜謎。”鬼強作鎮定,“我感興趣的是你這是要做什么,你難道想要破壞協約嗎?”
“沒錯。”
“你!”鬼咬牙切齒地說:“上次牛、室二宿是因為輕敵才會被你所擒,這次憑你一人休想同時留下我們兩個。”
“恐怕你才是孤身一人。”
聞言,鬼怔了一下。忽然聽到身后響起井的嬉笑聲。
……
崔令勺坐在案前正在讀安永仁剛剛寄到的絕密軍情。
閱罷,他點頭得意道:“恩,果然如上官大人所料,這只老狐貍終于肯向我道明實情了。好吧,那我崔某將計就計了……只是那名神秘青年到現在還音信全無,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難道被安永仁發現了我們的計劃,這樣可就不妙了。”
這時一名士兵進來稟報說有個自稱“故人”的家伙在門外求見。崔令勺聞言心中雖疑惑,但還是接見了他。見來人陌生,于是怒道:你是誰?
來人回道:“我是奉我們頭的命前來送你四個字——一切照舊。順便向你要幾封重要的書信。”
……
上官江南坐在他的會客大廳主位上,微瞇著眼看著堂下的青年。
“小兄弟,你之前可是說好了的,我們給你信,你給我們機會。現在你又來向老夫要更多,未免把老夫當傻子了。”
藍承安微微一笑,說:“上次在下實乃抱定與安永仁同歸于盡的決心,但是在下覺得為安永仁而死不值得,所以我必須得要回點東西。”
“你要什么?”
“來日的西原由我坐鎮,我可以稱臣于大葉。如何?”
對于藍承安提出的要求上官江南立馬回駁道:“小子,你野心倒不小,夕原給了你老夫豈不做了賠本買賣?”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藍承安作勢要走,上官江南急忙拉住。對方的突然舉動令他做出本能的防御,他回身一掌拍出。
擊掌接連拍出,對方都輕松避過,并轉守為攻,拍出的兩掌卻能令他的躲閃有些狼狽。他連忙抽劍迎擊,自以為傲的疾風劍快捷無比,招招捷足先登斷人后路。只是依然被對方輕松躲了過去。
“嘿嘿嘿,有意思。”
上官江南來了興趣,過招中抽出了桌案上陳放的佩劍,只用了三招就逼得藍承安退卻。“你的劍法尚可,大正第一劍客九自創的疾風劍獨步天下,讓老夫來考校一下你學到他幾成。”
說著,上官江南手中的劍速度更快、更詭異,更駭然。
封神劍法!這是上官江南自創的劍法,據說其威力神鬼莫測,如果不是這人為人低調,不喜與人比斗,或許第一劍客的名號早就是他的了。
這個劍法太厲害了,藍承安使出了疾風劍的所有招式,仍舊步入失敗的邊緣。
如果說對方最先的那三招媲美藍魂槍第八式,那么眼下,他正遭遇第十式的輾壓。以他的疾風劍是萬萬敵不過藍魂槍第十式的。
也許再堅持一下,這兩年心中那個猜測——父親的藍魂槍是不是就是輸給了封神劍。然而他等不到答案了,握劍之手快要失去知覺,三招之內有性命之憂。
退。他終于認輸,借雙劍碰擊之力遠遠遁開,立身收劍。
上官江南悻悻收住招式,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黑衣蒙面人。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封神劍?果然厲害。”藍承安由衷地夸贊一句。
“你也不差,弱冠之齡竟然領悟到了疾風劍第七式。”
“大人剛才的劍意卻能跟疾風劍終極式第九式抗衡了。”
“等你練成終極式,或許會發現高估老夫了。”
藍承安朝他施禮表示感謝。
一想到信還在藍承安手里,上官江南立馬和氣道:“閣下方才的條件老夫可以答許……”
藍承安打斷道:“你答應了,李逐塵可不一定答應,這筆交易我看是不能做了。”
上官江南沉思了一下后從懷里拿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道:“這是先王賜給老夫的金令,有了他連當今皇上也不能治你的罪,倘若他日老夫反悔了你大可憑著這塊金牌闖到宮殿上討回公道。如何?”
藍承安哈哈笑道:“你說話夠分量。好,倘若如此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一件事。”
見藍承安伸出了手,上官江南毫不猶豫地將金牌仍給了他。
接過令牌仔細觀摩了一下,藍承安笑道:“李主免罪令,見令如見王。果然舍得本,好,在此我向你保證,下月初一永樂府與運之府必血流成河,仇結幾代。”
拿回信后,井在天靈城呆了一天,夜里在倒地的木門上呼呼大睡。一條人影閃到了跟前,一顆石子從人影處射出擊在木門上發出“啪”的一聲,井睡夢中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翻個身繼續打著呼嚕。
這次是“啵”的一聲,下一顆石子直接打在了他那鼓鼓的肚子上。井從夢中驚醒,跳起架招。待看清了來人忙收起架勢,畢恭畢敬地對來人道:“啊!原來是頭。”
來人正是剛從白象郡回來的藍承安。
“當烏鴉時你可不敢這么睡。”
井饒頭辯解:“手下這些天對頭仰慕非常,盼著早日將信函交到頭的手上,不敢怠慢。只是回來時不見你人,手下奔波了幾天也沒合過眼,以致熟睡不覺,我保證……”
藍承安止住他的話,用溫和的語氣勉勵道:“這幾天辛苦你了。”一手搭著井的肩,“有你在,我們的大計就不怕不成了。以后執勤別如此賣蠻力了,以免著人不備。”
“多謝頭關心。”井將信交給藍承安。
藍承安微笑著接過,轉身到窗前,舉頭望著一上枝頭的冷月沉思。半晌后出生詢問,“你不奇怪我去哪了?”
“頭不是說,不該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問嗎?”
“那是以前,在烏鴉堂才有的規矩。現在你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當然要肝膽相照。”
井感激地點頭。“您外出的事……可順利?”
藍承安望著冷月,道:“你離開后,我琢磨著讓計劃萬無一失就臨時趕去見了大葉的上官江南。還算順利,一切還按計劃進行。”
“原來還有這么個大人物在幫咱們,這回扳倒安永仁把握又大了幾成。”
……
曠野中獨見一抹身影。藍承安久久屹立在過腰的草叢里,秋夜寒風蕭瑟,草浪流動。他依舊穿著夜行衣,他看著草浪時而微笑,時而陰沉。最后他嘻嘻一笑。
他突然有了大顯身手的沖動。
心念一生,槍頭在手。他揚手一蕩,槍頭迅疾無比地射中了左側六丈外的一棵年輕的松柏,槍一入木,他人已奔進兩丈,與此同時右手間多了一節玄桿,玄桿朝著樹上的槍頭激射而出,它帶著旋轉,竟把風中的腐葉卷帶了一程,然后準確地旋吞槍頭的螺旋,與槍頭牢牢地接在一起。
這時,他又奔進了兩丈,手中又多了一節玄桿,此桿不同于彼桿,彼桿從頭到尾光滑如玉,兩端切面有旋孔,而此桿一頭螺旋一頭是雕刻著祥云的槍尾。
他將槍尾向槍身旋射出去的同時右掌跟進,在槍尾旋進槍身的一剎那猛一發力將槍頭穿透了樹干。
點點火星縈繞在槍側,而槍身正變得越來越通紅。
周身一丈內的草木遇到都化作了殘肢斷葉,連風中的落葉也近不得他的身,紛紛化成飛灰。
而被洞穿的另一側,竟有一人被鐵釬釘在了樹干上。此人身著鑲有金邊的夜行衣,嘴被一團干草塞住,兜帽上繡著一條燃著火焰的蛇。他的胸膛空洞洞的,鮮血伴隨著一絲幽藍的氣流爆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