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姥姥,幾個哥哥要是敢欺負我,姥姥一定替我向“我幫你打他們!”姥姥家是很和諧的,媽媽總是給姥姥買新衣服穿,姨姨常做東讓我們幾個小輩出去看電影唱歌,妗子做了一手好菜、舅舅家總是上演著饕餮盛宴。再看奶奶這邊,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遠,大家聚少離多,也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遠,大家早已形成不同的生活習慣、價值觀念。隔閡一直都在,或許奶奶的病只是導火索。
二大爺家貪錢,眾所周知,大爺家摳門,亦眾所周知。奶奶身子硬朗的時候,基本都住在二姑家,農閑的時候住二大爺家,一年住我家兩個月,但快過年開始走親戚時,一定會住在二大爺家,開始我以為是有過年回老家住的習俗,后來才知道是為了方便收禮。奶奶在哪,父輩的、我們這輩已婚的都會帶著東西去看奶奶,少則兩樣,多則四六樣,不可能全是奶奶吃的,奶奶也吃不完。我們回老家走親戚多是帶些油、火腿腸、牛奶等農村實用的東西,過年有時候還給二大爺家送餃子餡、大羊腿。
其實不是二大爺家沒錢,三個孩子,燕林姐在莊上自己花20萬蓋了三層小樓,還借給二姑2萬給丁丁哥買房子,寶林哥也搬到鎮上住,將紅丹、大帥帶到鎮上上學,桂林姐在市里買了期房,并沒有向我們借錢。所以他們只是不習慣買這些吃的用的,能湊合就湊合,也可能是習慣了我們把什么都帶過去。
如果奶奶在我家住,這些東西就落我們家咯,我們倒不見得多喜這些東西,城里過年走親戚喜歡送些季節性物件、時令水果,或者送些流行的東西,前幾年的橄欖油、猴菇餅干,或者送些你無我有、你有我精的,北關特別出名賣羊肉煎包的是媽媽的同學,會給我們送她做的餃子餡子,別提多香了,干媽知道我們家不做過年的油性子,都會給我們送來丸子、焦葉子等年貨。我們常能在送的禮物中發現驚喜,當然,有的時候,也是驚嚇。比如頭一天燕林姐來看我爸媽,帶了10斤排骨,第二天寶林哥來了,也帶10斤排骨,這血緣就是神奇的東西,什么都能心有靈犀,可這姐弟倆不能通一下么,大過年的誰家沒有個雞鴨魚肉的,20斤排骨隔哪都犯愁。
說到走親戚送禮,我這暴脾氣就上來了。姥姥家這邊幾個外孫子、孫子都大了,這兩年開始代替各自爸媽來我家走親戚,舅舅家離我們家很近,開車不到五分鐘,哥哥都會提前給媽媽打個電話。大過年的,誰家沒幾個親戚朋友,串門可不少,有次晚上我跟同學一起出去吃飯,回家發現果哥跟媽媽朋友一家人坐在客廳里,這熱鬧歸熱鬧,說話不是不方便么。奶奶那邊人啊,不能說農村人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太純樸。但寶林哥就是不懂事了。來我家很少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說了也是中午12點之后到,搞不懂他究竟是來看我爸媽的,還是來吃午飯的,讓長輩等著吃飯不合適吧,還有1點之后到的,這等不等他吃飯呢。從鎮上到城里也就四十分鐘車程,八點起床也夠十點到的了。若問他怎么來這么晚,總有他的理由可以磨蹭到飯點。
最讓人無語的是大年三十中午來我家了。當時我們全家都在姥姥家,這么多年,年夜飯都是我們一家三口過,初四和二姑、大姑一起去二大爺家,年三十白天就在姥姥家幫忙包餃子。十一點多,我手機響了,是寶林哥打來的,當時腦子有個問號,寶林哥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有啥事么,也沒多想就接了,“喂,寶林哥。”剛喊完,就看見媽媽沖我揮揮沾滿面粉的手并搖頭。
“老幺,那個,你隔哪來?”聲音中帶著些唯唯諾諾。四十歲的人了,還被我訓過幾回,對我說話都很客氣,也是蠻可憐的。
“啊,我隔外邊來,咋啦哥來?”說謊我還是不擅長的,年三十我能上哪去呢,腦子就在飛速旋轉。
“哦,俺叔俺嬸子呢?”
“我不知道,我就早上跟他們說中午不回家吃飯,就沒聯系,你給俺媽媽打個電話。”
“打啦,俺嬸子沒人接,俺叔關機。”
“也,你停會再打呢。你找她倆啥事?”
“這不過年啦,我來看看俺叔俺嬸子。”
哎呦,我一聽就來氣,有誰大年三十走親戚的么,沒人告訴他這些常識么,一個頭兩個大“啥,你現在到俺家了?”
“昂,隔嫩家門口來,敲門沒人應,打家里電話也沒人接,我就給你打個了,你能找著俺叔唄。”
“呵呵,找不著,他上班開機,一下班就關機嫩又不是不知道,我經常找不著他。嫩打俺媽媽里。”
“打了,打了倆來。”
“也,那他們可能隔外邊吃飯來,你咋大年三十來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
“年前一直都忙,這不剛有空。打了,讓嫩二大爺打里。”
我的哥哥來,你有空不代表別人就有空啊,大過年的也不好把他往姥姥家帶啊。“哥,那你隔門口等我一下,我這都回去。”
“你回來~幺,你這隔哪來。”
“我隔同學家來”
“你隔同學家干啥來。”
“這不幾個玩里好里一塊吃個飯。我先回去哈,到了再說哈哥。”
“哦,那你路上慢點。”
“嗯,管!那哥哥再見!”這邊一掛電話,老媽就問,“他想干啥他!”
“不知道,我回去一趟哈,把他送走。”
“你不去!我故意不接他電話,煩人!大過年的,誰家沒有事啊!”
“哎呀,他憨哈,我去去就回哈!很快!回來吃餃子!”
姥姥沖著已經在門口的我說道:“那你早點回來,不然餃子就涼了。”
整個走廊回繞著我一聲“管!”我騎著電動車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