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盛宴，一場令人心驚的盛宴。
看著竹夢將一只只強悍的劫靈吞噬，牧歸夜心中卻是極為沉重。
若不是身處絕地，堂堂一位萬族共尊的圣人又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不是她不想仁，而是她活著一天，比那些碌碌無為的凡夫俗子活一輩子都更加有用。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竹夢仰天長嘯，最后一只劫靈都已被她吸入腹中。而她的身體此刻已然充滿了劫靈的毀滅氣息，就如同一個火藥桶，輕輕一點，怕是都會炸裂開來。
衣裙轟然爆裂成碎片，四處散落。而她的肉身已然是千瘡百孔，雙眼漸漸變得無神。
嘭——
一道輕微的炸裂聲響起，只見得竹夢那支離破碎的肉身轟然散開，連同地面下的數百尸體一同散做齏粉。
就這么死了嗎？努力那么多，甚至不惜墮入魔道，終究還是失敗了嗎？
牧歸夜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難以置信，突然，他睜大了雙眼。
失敗了嗎？自然沒有。
一道靈光驀然從祭壇上閃起，化作了一道赤裸的女子背影。
氣息，卻不是竹夢。
真的是她？
牧歸夜無心欣賞眼前的春光，因為這個氣息，他很熟悉。
眼前的畫面驀然消散，再睜眼時，眼前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石室而已。
原來現在的她，就是幾十萬年前那個入了魔道的圣人嗎？怪不得她殺伐果斷，做事干凈利落，從來不講理。
想起之前還吐槽過她，沒想到她原來承受了這么多。和她比起來，自己還真是不稱職啊！
身旁的幾人與牧歸夜幾乎同時蘇醒過來，除了喬依竹。
“好厲害的法術，我完全無法強行掙脫出來。”莫青瑤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感慨道。
這種無法動彈，任人宰割的感覺她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怪不得竹夢圣人能夠庇護眾生，成為一代圣人，修煉太刻苦了。”奚楚也很是感慨。
“那兩只獅子真丑，還好是幻術。”雪涼飄來飄去，卻沒有任何感覺。
聽著幾人的話，牧歸夜眉頭微微一皺，于是開口問道：“雪涼，你看見了什么？”
“不就是兩只丑獅子一直坐著草地上然后瞪著人嗎？”雪涼有些莫名其妙。
“嗯？”
沒等牧歸夜開口發聲，另外幾人都一臉疑惑。
“我看見的明明是竹夢圣人游歷各地，斬除劫靈，解救生靈。”莫青瑤俏臉上滿是不解。
“我看見的是竹夢圣人在剛修煉之時一刻不停地修煉。”奚楚道。
喬依桐捏了一下小下巴，試探性地開口：“我……我看見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姐姐遇到了一個男人……”
還沒等她說完，眾人異口同聲道：“你別說了。”
“雖然同樣都是這些壁畫，但每個人看見的卻各不相同。”牧歸夜輕聲道，那到現在都沒蘇醒過來的喬依竹，她又看見了什么？
喬依竹現在已經得到靈笛認主，而這靈笛，卻是她原來的法寶啊！這算不算，傳人？
現在牧歸夜心中有諸多謎團，若有機會，他定然會去問問魏千辰。至于她那里還是算了，自己打不過啊。師尊老頭雖然坑是坑了點，但還是比較好說話的。最重要的是，這老頭很八卦，各系強者的私密都被他傳播了一些，但她除外。
不過現在，還是先關心一下這個小丫頭吧。她可不像幾人這般與竹夢關系不大，若她一旦有危險，牧歸夜便會出手將她強行拖出。竹夢的修為固然不是牧歸夜可以相比擬的，可已經過了幾十萬年，而且只是區區法則，最多受點傷，他便能切斷壁畫與喬依竹的聯系，同時確保她不會受到哪怕一點點傷害。
而另一邊。
剛傳送進來的石廳中，幾道黑影驀然顯現。
“跑得還挺快。”為首的一個黑影冷哼道。
“頭兒，他們傳送進來已經快三炷香了。肯定早就離開這里了。”
為首的黑影猛然一腳踢在那個手下的身上，不滿地瞪著他道：“老子還要你提醒？”
“只要我們提前在前面設伏，定然可以抓到那幾個人。”
“頭兒，上面要求我們處理……”
“你特么傻啊！聽說那兩個修為不夠的小娘皮都長得挺俏的，我們直接抓來做媳婦不好嗎？反正不讓她們出現在這里就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務了，你這蠢貨，怪不得你到現在還單身。”黑影頭領怒喝道。
“頭兒你不也是單身嘛……”那個屬下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么？討打是不是？”黑影頭領又是一腳直接將他踹翻在地。“真搞不懂你這個蠢貨怎么會被分配到老子這支精英隊伍來，真是個丟臉的貨。”
“好了，現在我們就走。”黑影頭領拍了拍手。
“頭兒……”
“你特么給老子閉嘴！”黑影頭領怒不可遏，冷冷撇了他一眼，驀然化作一道暗影竄入了石壁，幾個屬下緊隨其后。
那個被踹翻在地的黑影看了看身旁被炸開的石壁，以及石壁下的一條血紅河流，他是想說那幾個人有可能是從此處離開的。不過頭兒他好像……沒看見。
帶著一臉茫然，他急忙化作暗影追了上去。
“醒了？”牧歸夜看向喬依竹。
話音未落，喬依竹悠悠睜開了眼睛，但表情卻是一臉沉重。
“老祖前輩，我還活著嗎？”喬依竹哭喪著臉。
“呃……你看見什么了？”這種問題牧歸夜覺得還是不回答為好，不回答蠢一個，回答蠢兩個。
“我好像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人，養了兩只兇猛俊美的小獅子，每天一刻不停地修煉，然后周游各地打怪，還遇到一個男人……”
“咳咳咳。”
“說重點。”牧歸夜岔開話題。
聞言，喬依竹一下子哭了出來，直接撲進了牧歸夜懷中。哽咽道：“有很多好吃的放在我的面前，我卻吃不到。老是有個聲音在耳邊說要清心寡欲。好難過啊……”
“……”
牧歸夜微微摟緊了她，沒想到小丫頭是以第一視角去看的，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肩在顫抖。恐怕她看見的，是真正的悲哀，牧歸夜都不知道的悲哀。
以傳人身份去看這位圣人留下的東西，又怎么可能只會看見一些瑣事？
只是喬依竹現在還不能承受這些啊，這些連他都搞不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