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乘姐姐!!”
緋云知見狀也顧不得什么了,她從懷里的小包取出一張小符咒,捏在指尖吹了一口氣,紅色的火苗迅速燃著了符咒,變成了一個冒著火光的小人,朝著山崖上的兩個人奔了過去。
“滋滋……”一陣輕響,緋云知的小火人已經只剩一縷青煙了。
她吃驚的看著那已經散開的浮煙,瞪著眼前這個白衣的人,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揮了揮衣袖,虧她還覺得這是仙氣飄飄的人,沒想到竟然滅了她的火人,緋云知心里暗自想著。
“哎小姑娘,你可別沖動啊!”云離在緋云知面前站定,又回頭對山崖上的兩個人道,“大家有話好好說啊。”
緋云知指著上面那個咄咄逼人的崇圣,“你看,是不是你朋友先動的手?”
靈嬰沒有回答崇圣的話,指尖一彈,身形一晃,就已經退出對峙的范圍,她輕輕落在緋云知的身旁,狀似隨意的撣了撣身上的浮灰。
她的長發散落在側肩,云離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身形是很像靈嬰沒錯,可是這張臉,并不是她的。
“喂喂喂!你看什么呢!別以為你們是天上的仙人就可以這么輕薄的看人了啊!”緋云知又從懷里掏出來一個符咒,對著云離指指點點,“我看呀,你和你朋友一樣,雖然你說話很客氣,但是怎么可以一直盯著我阿乘姐姐的臉看!”
云離失笑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晃著手里的符咒,“這位小姑娘言重了,我只是覺得你這位姐姐像一個故人罷了,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靈嬰還是冷著一張臉,聽到云離的話,也沒有說話。
也許是她一直面無表情,崇圣手中的劍還是沒有收起來的意思,他走到云離身旁,也用審視的目光來回打量著眼前的兩人,“你們是什么人?”
“我是……”緋云知說到這停了一下,她瞥了一眼身邊一聲不吭的靈嬰,又繼續說道,“我憑什么告訴你啊,你們是什么人啊!”
她頂著華容膏改變的容貌,說話的膽子都大了許多。
崇圣一皺眉,好像久遠的記憶被揭開了一角,他挑著眉看著眼前的人,“剛才的震動是與你們有關么?”
緋云知咬著嘴唇,后退了半步站在了靈嬰身后,并不吭聲。
云離看著眼前的人,的確不是靈嬰,但是不知為何,他總是忍不住想要看她。
他和崇圣不同,說話的語氣都是柔和一些的,“這位姑娘,你們為何會在此處?剛才我們感覺到太華山震動,你們可知是怎么回事?”
“是我震的。”
靈嬰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么一句,身后的緋云知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眼前的云離也是一愣,崇圣更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她。
“你為何這么做?”崇圣問道。
靈嬰直視著崇圣的雙眼,絲毫不避退,“二位不就是為了太華山頂上這一團黑云來的么?我做的事情,和二位是一樣的。”
“你……”面前的人陌生又熟悉,崇圣說不上來熟悉在那里了,再加上剛才對峙的瞬間氣息翻涌,讓他心中混亂。
“莫非你也將我認成故人?”靈嬰露出一個笑,“看你剛才的動作,這個故人怕不是得罪了你吧?”
崇圣冷著臉看著她,“方才遠遠的看著你的身形與她格外相似,只是怕有些人借著她的皮做些不好的事情。”
靈嬰還是淡然的看著他,“沒看出來,你這樣位高權重的人,還會這樣重情?”
云離摸了摸鼻子,輕咳了一聲,“我剛才看姑娘的手法很快啊,不知是哪一家的后輩?”
“白氏乘黃。”
靈嬰說了這個名字,不僅是云離,連崇圣都露出了驚奇的表情。
“白氏乘黃一族?”云離不確定的反問了一遍。
“你這人看起來風度翩翩,難不成是個聾子?”緋云知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只是沒看出來,白氏還有如此有能力的族人。”
云離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下杻陽君云離,未曾請教兩位姑娘?”
“哦哦,原來你是杻陽君啊!我是……我是白云知,這個是我的姐姐白乘。”
緋云知第一次發現自己撒謊信手捏來,不覺有些得意。
“二位白姑娘,在下崇圣。”
緋云知瞪著他,“你就是那個天書塔的崇圣君?!”她圍著崇圣轉了一圈,“聽說就是你曾經平定山海之亂呢,沒想到今天還真是見到你了。”
“沒想到遠在海外的白民國也能聽聞這些消息,”崇圣背著手,“看來白氏不僅還沒有衰落,竟然還有了白乘姑娘這樣的人。”
“崇圣大人沒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靈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又繼續冷著一張臉了。
云離似乎還是不相信靈嬰這個編造的身份,仍舊不甘心的問,“不知白乘姑娘師承何人?”
靈嬰正想再編造一個人來搪塞云離,感覺到腳下傳來了一陣詭異的氣息,是比這濕熱空氣的還要猛烈的燥熱。
那燥熱的氣息似乎挾持著地火一般,從足下竄到了骨子里。
這股熱氣來的突然,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地脈上清晰可見的紅色紋理愈加清晰,云離從地上一躍而起,“我去查看一下。”
“呀!好燙!!”就連御火出身的緋云知也跳了起來,結了法陣懸在半空中。
依舊在地上站著的人只有崇圣和靈嬰。
靈嬰仔細看著地脈上的紅印,如同河流,隨著震動越變越粗,似乎有什么即將從石壁中沖出。
緋云知扶著蔥聾的背,叫著靈嬰,“阿乘姐姐!你快上來,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
“你躲遠些。”
靈嬰幾步躍起,迅速去追云離的腳步,崇圣也跟在她的身后,心里有著自己的盤算。
雖說她說自己是白氏乘黃一族,但是乘黃擅長司水,大多數都會懼火,而眼前這個白乘,如此灼人的地脈,她都冷靜應對,另一個叫白云知的,更是能夠驅使燃火符人,難道一貫弱勢的白氏,竟然能夠培養出來如此的后輩么?
不過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多做思考,他們很快追上了云離。
云離站在一個大坑邊上,正吃驚的看著。
靈嬰站在云離的一側,向下望去,那一道道的橙紅的紋路延伸到大坑邊,碎石被鼓動的紋路推開,一條巨大的長蛇從旁邊爬出,盤踞在其中,六只長爪沾滿了石粉,四只挺括的翼骨光禿禿的,只有青黑的皮包覆,又長又尖的腦袋上一雙青玉眸子閃著冷光。
肥?似乎是在很好的安眠,被靈嬰震了出來,暴躁易怒,張著一口的尖牙,發出嘶嘶的吼叫聲,聽的人后脊背發涼。
“這玩意……還挺大的,”云離小聲說,“我們眼下該如何?”
崇圣還未說話,云離身邊的那個身影已經竄了出去,隨著一道金光,坑中的肥?發出了更加巨大的吼叫聲。
“這個白乘姑娘……”云離瞪著坑中的身影,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完全不像是白氏的族人啊!”
靈嬰左手的長劍直逼肥?的肚皮,右手已經結了法陣,肥?鼓起一對翅膀,兩只爪子抬起,似乎是刻意暴露了自己的腹部等待靈嬰。
幾乎就在一瞬,下腹的兩只長爪便攜風而出,靈嬰一翻身,手中的法陣按在了地上,轉手一劍劃破了肥?落下的翅膀。
這一下完全激怒了肥?,它長尾用力掃過來,掀起的大風吹得靈嬰腳步不穩,飛到了半空中。
靈嬰正想穩住自己的氣息,就感覺到一只有些微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耳邊是那個清冷的聲音。
靈嬰觸電一般掙脫了崇圣的手,“不勞煩崇圣大人。”
肥?騰起身子,在空中鼓起烈風,灼熱的幾乎不能呼吸,三個人站在云離的屏障后,崇圣的紅蓮法陣已經悉數展開,在肥?的身上爆裂開,光亮散開,肥?折了兩只爪子和一對翅膀,剩下的一對翅膀在空中奮力揮舞著。
崇圣手臂一揮,懸在半空的長劍又分散開,又在肥?的頭頂升起幾重法陣,靈嬰站在他的身后,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手。
被崇圣的業火包圍的肥?發出狂躁的嘶吼,靈嬰盯著那個空中的長蛇,指尖輕輕動了動。
云離撐著屏障,密密麻麻的金絲堅固無比盤錯成網,與肥?的利爪相撞之時,發出了尖刺的聲響。
云離看著站在身側的崇圣,“這樣不會有問題么?”
崇圣瞇著眼睛,看著狂怒翻滾的肥?,“無礙。”
站在他們身后的靈嬰很清楚,肥?之所以變成如此,多半是因為眾生行時錄,崇圣勢必要將書頁剝離。
她能做什么呢?
靈嬰閉上眼睛,她做好的打算,是把這書頁銷毀。
或許鎖在天書塔是很好的選擇,但是將它永遠的毀掉,不是更好么?
靈嬰皺著眉,可是該如何毀掉,她并不知道啊。
眼前的肥?已經被崇圣鎖在了法陣中,隨著幾重印記的展開,書頁會離開肥?。
……
“我自會離開玉川河谷,不會打擾山海之母的神魂的……”
……
靈嬰腦中突然清明了許多,她雖然此時已經失了焦琴,但是身體里流淌的終究還是山海之母的血啊,對于山海之母的封印,她應該從骨子里都是熟悉的才對。
還想什么呢……?
她睜開雙眼,眼前的肥?正在崇圣的封印里掙扎不已,控制著長劍的崇圣額間有細密的汗珠,云離的金絲屏障也開始出現裂痕。
“崇圣,你倒是趕快啊!”云離不耐煩的說著,靈嬰徑自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白乘姑娘?你做什么?靠后站一些!”
云離手上也不敢松,在崇圣法陣里掙扎的肥?動作更加激烈了。
靈嬰身形一閃,一陣青白的光在她指尖閃爍,她躍到肥?的面門,閉上雙眼,手指上青白的光芒匯聚成霧,幾乎將她整個人托了起來,霧氣之下摻雜著如血的紅印,籠罩在半空的法陣在巨大的蛇身下展開,肥?便更加猛烈的翻滾起來。
“這是……?!”云離看著半空中的人,她指尖所繪的法陣非常古老了,依稀可見點點血絲描摹在周圍。
“白氏乘黃一族……”
崇圣喃喃的說了一句,如此看來白氏真的已經不似從前了?
法陣壓向肥?,那嘶嘶的咆哮聲越來越小,站在一側的靈嬰還是閉著雙眼,一簇熒火從肥?的身上竄起,轉瞬將它燒成了青煙。
落在一旁的靈嬰這才睜開雙眼,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從指尖到手臂,都是泛白的顏色,垂落在身側的長發也是雪白一片。
遠處的云離吃驚的看著她,“白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