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圣好像猜到了靈嬰會變成如此模樣,他看著有些無措的靈嬰,“你是第一次用這么古老的法陣么,我勸你今后還是不要再用了。”
靈嬰抬起頭看著他,提著氣反問他,“你知道這個法陣?”
“不知道,”崇圣收起劍,“以血祭,必然是很古老的法陣,所有以血祭的這種法陣都會消耗自身,所以我勸你,今后不要隨便用。”
崇圣說著,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其實你剛才就不必用。”
“哦,”靈嬰似乎并不在意,“若不是剛才看著崇明大人如此辛苦,我也不必起陣。”
肥?消失之時,腳下的太華山已經(jīng)不再灼熱了,緋云知趕緊騎著蔥聾從遠(yuǎn)處跑了過來。
“阿乘姐姐!!你這是怎么了!!頭發(fā)怎么都白了,臉色還這么不好!!”
看到緋云知,靈嬰才想起來,還跟著這么一個小姑娘。
靈嬰看著自己的手指正在逐漸恢復(fù)血色,語氣還是冷冷淡淡,“不用擔(dān)心,過一會就好了。”
“是么,阿乘姐姐?頭發(fā)也會跟原先一樣么?”
“嗯。”
云離上下打量著靈嬰,隨著她臉龐上恢復(fù)血色,白發(fā)也漸漸消隱了,唯獨鬢間的一縷,在墨黑的長發(fā)中格外顯眼。
“嗯,看來這古老法陣的反噬還是會遺留的,”云離說著,仍然是不解的繼續(xù)問道,“白乘姑娘,我還是很好奇,能教授你如此法術(shù)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說完這句話,又像是在解釋一樣加了一句,“我只是好奇,你可不要誤會,雖說白氏乘黃一族也是海外世家,但是實力最為薄弱,我實在是沒想到司水懼火的氏族,也能培養(yǎng)出你們這樣御火的后輩。”
緋云知聽到這,吐了吐舌頭,她倒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是低著頭站在了靈嬰的身后。
靈嬰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什么變化,還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從前有師傅,后來沒了師傅……”她似乎料到云離還要繼續(xù)問,就接著說道,“若是杻陽君還想要聽師傅名諱,那么恕我不能直言。”
云離臉上的表情有些遺憾,“這樣啊,那么白乘姑娘的師傅一定是高人了,如此不能告訴名諱,那么我也不再問了。”
一旁的崇圣一直一言不發(fā),他心中十分在意這個“白乘”,與其說是在意,不如說是疑惑,看來是要去白民國仔細(xì)查問了。
頭頂?shù)暮谠茲u漸散去了,沒了腳下的炎熱,太華山也開始涼爽起來了。
靈嬰并不想跟他們再多耽擱,她垂著眸子,對崇圣和云離抬了抬手,“那么,崇圣大人,杻陽君,這里事情也了解了,我們就此分別吧。”
“嗯。”
崇圣抬起頭看著她,正巧靈嬰的目光也看向他,目光交錯之間,靈嬰沒有一絲停留的意思,她轉(zhuǎn)過臉,大步走下山去了。
緋云知匆忙跟面前的兩個人擺了擺手,就趕緊跟上了靈嬰的腳步。
看著兩個姑娘一前一后的身影,云離瞇起了眼睛,“這個白乘姑娘,還真是不簡單呢,竟然用了那么那么古老的法術(shù),別說你我,就連資歷比較老的央離君,怕是也未必見過。”
“嗯。”
崇圣的目光望著靈嬰的背影,剛才跟她的眼神交錯之間,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好像她的目光過于冷淡和疏離,又或者是之前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驅(qū)使,讓他想要仔細(xì)探究她的身份。
他想了想,最終轉(zhuǎn)向了云離,“杻陽君,是否準(zhǔn)備老老實實的回封地?”
“這個嘛……”云離瞟了一眼崇圣,“莫非崇圣君有事情要辦,所以不能親自押送我了么?”
“但是我想,杻陽君恐怕不會老老實實回去,所以還是與我同行吧。”崇圣君手指一轉(zhuǎn),云離的腕上就多了一道紅色的小圈,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就隱在了他的袖中。
“喂喂喂!崇圣,你這就過分了啊!我怎么說曾經(jīng)也是高高在上的云中君,雖說此時被束縛在杻陽山,你也不能這么對我吧!還給我套上這……這什么東西?啊?你給我站住!”
“那不是什么東西,那只是一個符靈鎖,是你擅自離開封地的懲罰,等你回到杻陽山,它自己就會消失了。”
“我……!你給我站住!”
離開了太華山,靈嬰在臉上抹了一把,洗去了華容膏做的假面,那半張臉上褐紅的面具又露了出來。
緋云知也在臉上揉揉搓搓,“幸虧呀剛才讓阿乘姐姐給我點了華容膏,我看那兩位大人,看起來就不好相與,尤其是那個黑袍子的,看起來就嚴(yán)肅的不得了,還好以后認(rèn)不出來我!”
靈嬰沒有回答她,摸到了面具的她心里沉一分,“玩鬧也夠了,我們也在此處分別吧。”
緋云知手上的動作一滯,她瞪著雙眼看著靈嬰,“阿乘姐姐,你也不曾帶我見世面呢!”
“方才太華山……”
緋云知快速打斷靈嬰的話,提著嗓子說,“方才姐姐都不讓我靠近!那姐姐,你告訴我,你要打算去何處?我便與你順路!”
蔥聾站在她身邊,拽著她的袖子制止她。
“蔥白白你別拉我,”緋云知看著靈嬰,“姐姐,我從小就被關(guān)在家中,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的,但是爺爺跟我說過,大荒山神的孫女,整日里都沒有見過山海的盛景,今后如何能接受人們的朝拜呢,我就想到處走走看看,既然姐姐也是毫無目的,為何不能帶上我一起呢?”
靈嬰一愣,女孩撲閃的大眼睛如同盛滿清泉的花壇,晶亮亮的帶著云海天色,一如曾經(jīng)的自己。
那望著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期待和堅決,竟然讓靈嬰的心中有一瞬間的柔軟。
“你跟便跟著,我可不會管你。”
靈嬰撂下這么一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后的緋云知笑嘻嘻的跟著,“姐姐放心,我自會照顧自己的,只要姐姐帶著我見見世面就好了!”
這算是破例了,靈嬰這么想著,原本她只想自己一人,沒想到這丫頭,是甩也甩不掉了啊。
另一邊的崇圣和云離,正在去往海外白民國的路上。
被套了符靈鎖的云離一路上都黑著一張臉,雖然符靈鎖本身不會對他造成什么影響,只是他無論做什么事情都像是被崇圣監(jiān)視一樣,真是渾身都難受。
“我說,你怎么突然想著要去白民國?那地方可不好去,”云離跟著崇圣身側(cè),“你是懷疑白乘姑娘她們的身份?”
“不是懷疑,只是有些好奇,”崇圣一邊走一邊思索,“白民國的人會出現(xiàn)在大荒,本來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你也知道,白民國所在的海域偏僻,又龍魚盤踞,相對比較閉塞,再加上他們一貫示弱,很少與其他氏族的人來往,怎么會突然有高人教出來如此厲害的人呢?”
“或許是那個高人時日無多,著急要找一個人繼承自己呢?”云離猜測著。
“那么,這是一個什么樣的‘高人’呢?又為何偏偏選中這個沒什么本事的氏族?又為何要安排她們回到大荒?”崇圣說了一大推疑問,聽的云離頭痛發(fā)暈。
“被你說的我頭都暈了。”
云離揉著自己的額頭,“所以你就打算去白民國一探究竟么?”
“嗯。”
崇圣對于“白乘”這個人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尤其是那奇怪的眼神。
而白民國,實在是海外最不起眼的一粒沙。
曾經(jīng)大荒有過白民國的足跡,傳說“帝俊生帝鴻,帝鴻生白民,善馭獸,虎豹熊羆皆從之”,可是隨著時間的推演,原本貴為帝鴻后人的他們慢慢從大荒遷徙到了西海之外,最終成為了海上遺留的氏族。
白民國的乘黃一脈不論男女,各個生的都是絕色容貌,壽能千歲,擅司水,只是不喜與外族交往。
竹筏在海面上疾行,崇圣背著手站在船頭,飛濺的浪花打濕了他的衣角,海天相接的地方漸漸可以看見巨浪翻滾,那是海底下的龍魚在聚集。
云離坐在船尾,舉著手腕上的小墜子入神的看著,水面上的動蕩似乎都與他無關(guān)。
“常見你舉著這個東西看,是誰的?”崇圣突然開口問道,他一路上看到云離捧著小墜子看了很多次,景山玉做胚,五歲石為引,應(yīng)該是個重生鍥。
云離沒有回答他,只是把墜子握進(jìn)了手中。
“你這個重生鍥,是做給靈嬰的,對么。”崇圣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出了自己的猜測,能讓云離做這東西的,只有靈嬰了。
崇圣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別扭,他在等云離的回答。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問。”
云離說著整了整袖口,“我想要保護(hù)她,我不像你。”
崇圣背在身后的手捏緊了,發(fā)白的骨節(jié)沒有絲毫血色,但只是片刻,他的手指又松開了,“隨你說吧。”
小舟破浪前行,穿過龍魚聚集的浪口,白民國就快要到了。
不知道這些原本生活在大荒的人是為何要躲藏在這么遙遠(yuǎn)的地方,崇圣抬眼看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城墻,柔和的光線包裹著矮小的石塔,沒有一處不再向前來此處的人宣告,他們的弱小和凄愴。
沾滿了貝殼的城墻似乎已經(jīng)失修很久的樣子,就連海岸邊的木橋都已經(jīng)朽敗,兩人踩在石子路上,海風(fēng)從背后吹來,夾帶著咸腥的海水,云離在掌心聚氣,那空中的水珠立刻在他面前凝成一團(tuán)薄霧,又如煙一般散開了。
“是幻象?”
云離皺著眉,崇圣袖中的劍發(fā)出了一聲銳響,直直的扎進(jìn)了他們面前的泛白的城墻,轉(zhuǎn)眼便消失了。
“看來是我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