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說是在工業園區，其實已經很偏僻了。靠近了說也就算是城郊結合部。
廠邊上就是村莊，這也正好方便大家租房。有工廠在邊上，打工的人一聚集，村子里的商業氛圍也帶動了起來。
大大小小的飯館、超市、足浴一家挨著一家開著。
香香帶著李輝抄近道，走了幾分鐘，經過一個巷口，來到一家小超市，走了進去。
“等我一下，我買點東西。”
李輝站在收銀臺等著，沒一會工夫，香香手里拎著兩瓶白酒走了出來。胳肢窩還夾了幾包小零食。
“你買酒？”李輝問。
“嗯。”香香平靜地回答。
李輝估摸著是香香替她叔叔買的，就沒再多問。
出了超市，香香提著購物袋，繼續往巷子里走。
李輝上前要替她拎袋子，她似乎還不太習慣。猶豫了下，才放手。
走過一家鹵菜店，她又停了下來。切了一整只豬耳朵，又稱了好幾個涼菜。最后，她又說：“老板，鴨頭再打包三個。哦，不對，四個。”香香回頭看了眼李輝。“你還喜歡吃什么？”
誘人的肉香味，勾引著李輝肚里的饞蟲。本來就沒吃晚飯，還干了重活，更是抵不住誘惑。饞得他嘴巴直生口水。
李輝咽了下口水，走上前掏出錢包，指著老板身后的烤爐。“老板，再來只烤鴨。”
老板拿起鋼叉，取出一只。“這是烤雞，沒有鴨。”
“呃……好，可以的，來一只。”李輝抬頭仔細看了下，果然大字寫著‘特色烤雞’。
老板直接用油紙袋裝好，遞過來。
李輝指著烤雞，“不幫切開嗎？”
香香在一旁笑了，又指了指墻上。“秘制手撕特色烤雞！”
李輝尷尬地撓了撓頭。“一共多少錢啊？”怕老板不明白，他又朝香香那邊劃拉了一下。
香香搶先一步遞上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我自己來！”說著她接過老板手上的烤雞，塞到李輝手上。
李輝來不及反應，傻愣愣地接過烤雞捧在手上。“你這是干嗎？”
香香接過找零，沖他笑笑，“可以走啦！”
拐了幾個巷角，又走了沒多遠，香香停下腳步，指著眼前的三層小洋樓。
“到啦！就這里。”
香香走在前面，帶著李輝上了二樓。
剛一開門，一股濃濃的香煙味就襲面而來，嗆得李輝直咳嗽。里面靠墻的舊沙發上坐著兩個吞云吐霧的人。
李輝眼睛近視，加上房間煙霧裊繞，也看不清具體。
其中一人頭也不回，吐著煙問道：“老豬你這么快？”
李輝不知道他說的是誰，香香也不接話。
見沒人回應，那人扭頭看過來。
“咦？你小子怎么在這？”
一個瘦高個起身走到李輝面前。李輝定睛一看，這不是那天在廁所門口攔著他抽煙的高個子么？
“你是……”李輝手指在香香和瘦高個之間比劃了兩下。
香香眨著眼睛看看李輝，又看看高個子，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是朱叔叔叫我帶他來的。”
說完，走到桌邊，丟下剛才買的幾盒鹵菜，轉身就鉆進了房間。
瘦高個點點頭，接過李輝手上的袋子。“就買了兩瓶啊？”
高個子把煙叼在嘴上，指了指里面的沙發，“走，過去那邊坐。”
這次畢竟是在人家里，李輝有些生怯放不開。點點頭，“嗯，好。”
“來來來！沒事！都老朋友了，隨便坐。”
其實李輝進廠到現在就見過他一次，瘦高個還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搭著李輝肩膀把他擁到沙發上坐下。
剛一落坐，李輝就“嗖”地彈了起來。“牛……牛主任！真是你啊！”
李輝剛才就覺得像，這不就正是么。
黑炭頭被這突然的舉動嚇得一愣，差點把手上的煙給扔了。“臥糟！你想嚇死我啊？”
黑炭頭撣了撣煙灰，才轉過身正臉對著李輝。“一進門我就就認出你了，我故意貓在這看你什么時候能認出我。你小子真是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是故意整我是吧？”
黑炭頭帶著懷疑的表情，不憤地在李輝鞋底上踢了一腳。
“不是，不是，絕對不敢！我哪敢整主任您呢。”李輝攤攤手。“我這眼神不太好，近視。”
李輝嘴上服軟，一直在表達歉意。實際上，看到黑炭頭被自己嚇得愣神，暗里不知多過癮解恨。
“行了，行了！別扯了。先把菜拿出來，酒倒上。一會老豬就回來了。”瘦高個搬來一個小方桌，放在沙發前面，又抓了兩個塑料凳子放在一邊。
“小鬼，老豬叫你過來，他自己人呢？”瘦高個問道。
李輝知道瘦高個嘴里的老豬就是胖哥，就如實把路上碰到胖哥，被他借走自行車一事說了一遍。
瘦高個點點頭，不說話。顧自倒著酒。
黑炭頭聞著酒香，忍不住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說：“有自行車騎，那就快了。”
說曹操曹操到，胖哥剛好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黑炭頭手里端著酒杯。“老牛啊老牛！你這么快就喝上了？是不是想搶我酒喝？”
黑炭頭干脆把整杯全喝了。“不要多講了，你老豬遲到先罰三杯。”
胖哥一屁股坐到李輝邊上，沙發墊瞬間凹下去一大片，帶著把李輝整個人都陷歪了。
好好的三人座沙發，被胖哥一人就占了差不多一半位置，李輝覺得有點擠，干脆起身，“胖哥過來坐吧。”
胖子一把拉住李輝，“你干嗎去？酒還沒喝，哪都不許跑。”
瘦高個起身把李輝招到身邊。“放心，他走不了。坐這來。”瘦高個指了指身邊的塑料凳。
“老胡，你酒呢？趕緊給他倒上。”胖哥看了眼瘦高個，張望著桌上說。
原來，瘦高個叫老胡。
“這不都滿上了嘛！”老胡指著李輝面前，一只被鹵菜盒遮住的玻璃杯。
“好，那趁喝醉前，我先介紹一下。”老朱擺著手說。“我呢，姓朱，他們都叫我老朱。你以后還繼續叫我胖哥就行……”
老胡打斷了胖子的話。“什么姓朱又叫胖哥的？你就叫老豬，鼻孔插大蔥的那個豬。我看應該叫豬哥更合適。”
“哈哈……”幾個人都被逗樂了起來。胖子也不計較，比別人笑得更開懷。
黑炭頭笑完停下，也不怎么多說話。舉起酒杯：“來來來，先干一杯再說。”說完，三人各自端起杯子碰了下就開始悶頭喝。
“咦？小鬼，你什么情況？”老胡放下手中的空杯，看著李輝，用筷子指了指他面前的酒杯。“沒見少啊！”
黑炭頭伸長脖子看了看，咳了聲，終于要正式發言了。“李輝，光干活好沒用。這酒也必須要喝好才行啊！”
黑炭頭端坐好，擺出一副領導的架式。
“我那天早上在辦公室看過你小子的簡歷，大學生。小伙子人長得也精神，這幾天我把你放在我線上，看你干活也勤快，不偷懶。這點我特別喜歡。”黑炭頭說著還特別注視了他一眼。
李輝沒想到能得到黑炭頭的肯定，這倒讓他有些意外。沖黑炭頭笑笑，繼續聽他說。
“不過呢，你小子心思不在這里，我也知道。”黑炭頭話峰急轉直下。
“沒有！沒有！主任。我會好好干的。”李輝聽到這話，趕緊搖頭否認。
黑炭頭擺擺手。“你不用否認，這個很正常。你一個大學生不可能打算一直在車間做個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