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發了高工資，又提拔做了班長。想著怎么也應該請黑炭頭吃飯表示一下。

　　趁著今天下班早，擇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了。

　　傍晚過去和黑炭頭說起這事，沒想到黑炭頭倒是一點也不裝腔作勢，聽說要一起喝灑，直接爽快地說：“好啊！還到老胡那邊喝。”臨了還夸了他一句，“你小子居然還開竅了！？”

　　八點剛過，李輝線上就完成了當天的產量。這幾天返工少了，工人積極性也高，下班一天比一天早。旁邊幾條線的工人，眼看著李輝他們天天下早班，個個一臉羨慕妒忌的神情。

　　李輝騎著自行車，載著香香，一起去買酒買菜。這一次李輝長了教訓，除了買白酒，也一起買了啤酒。菜倒是沒什么變化，還是清一色的下酒涼菜，就是又多了幾道，份量也加足了。

　　李輝和香香一切收拾好，打電話給黑炭頭，還有老朱、老胡。

　　老朱最積極，第一個到。足足比第二名老胡早了十分鐘。黑炭頭別看酒癮最大，但是新官上任精力旺，工作也忙。磨磨蹭蹭足足又等了他半個鐘頭才到。

　　黑炭頭一進門，剛坐下就說：“來來來，喝起來喝起來！”沒人理他，就自己先干了一杯。

　　李輝見他來時有些氣喘的樣子，就問：“你們為什么都不同意在外面飯店喝？那邊離廠里又近，多方便？有事隨時就可以回去。”

　　三人齊刷刷看著他，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你下班沒？”黑炭頭問。

　　李輝不太理解這和在哪喝酒有什么關系，看著黑炭頭。“下班了啊，怎么了？”

　　老朱一拍桌子，“就是說嘛！”轉而又看著老胡。“人家已經下班了！你有什么脾氣？”

　　黑炭頭聽了這話，像是突然吃了個癟。“你有點牛逼！來，小輝哥。”兩人碰了個懷。

　　李輝尷尬地看著大家，還是云里霧里，也不知道接什么話。

　　“你下班，我們沒下班啊！”老胡咂了口酒說。

　　李輝頓時醒悟過來。“明白了，明白了。”尷尬地笑了笑。

　　“尾巴長，要收著點。”老朱也開玩笑說。“小鬼，懂了嗎？”

　　老朱夾了幾筷頭菜，吃了幾口又說：“我還挺好奇的。你小鬼剛帶班幾天，同樣的人手，有什么本事做得這么快？居然做得比我和老胡還早下班？”

　　老胡指了指對面的黑炭頭。“人家師父拜得好。你就說，你老朱這么幾年，什么時候干得過老牛的？”

　　老胡給黑炭頭指了個徒弟，黑炭頭也沒反對，反而得意地笑笑。“青出于藍，勝于藍啊！李輝比我下班早。”

　　李輝也跟著笑笑，端起啤酒和黑炭頭碰了杯。“主要還是有主任師父的支持。”

　　李輝這是客套話，也是真心話。如果真沒有黑炭頭的托底，很多事他還真是搞不定。

　　老朱又插話說：“我看這兩天質檢部的小許跟李輝走得挺近的。”說著他朝李輝撅了撅嘴，“鬼見愁你都搞得定，有什么訣竅？”

　　老胡聽了也好奇地看著他。

　　李輝還沒說話，黑炭頭一副不以為然表情說：“小鬼頭一個，你們都搞不定？我就不信，產品做好了，他還能拿你怎么樣？”

　　“切！老牛你這叫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不想做好啊？一點點小問題他都不放。”老朱駁斥道。

　　老胡跟著起勁。“就是，誰還敢保證一點點問題都沒有？”

　　老劉突然端起主任的架子。“就沖你倆的態度，就做不好產品。換我，我也給你掛紅牌。”

　　老朱指著手指頭，斜眼看著黑炭頭說。“老牛啊，你現在當主任了，可以說這話。之前我也沒見你少返工吧？”

　　李輝見勢不對，連忙插話說：“其實，做產品這方面經驗我沒有你們豐富。但是有問題，我都是要求線上及時就返掉的，所以到成品那邊返工就少了啊。”

　　老胡見爭執不下，端起酒杯。“來，先不討論了。喝起來喝起來！”

　　酒喝了一半，李輝突然問起黑炭頭。“牛主任，我今天和老楊聊了聊。我覺得焊點虛焊這事真不像老楊干的。”

　　黑炭頭停下手上的筷子，瞪著他，一臉嚴肅。“你是不是還沒吃夠虧？”

　　李輝不敢說話。

　　老胡和老朱看了看，馬上勸道：“算了，算了！年輕人心計少，也是好事。”

　　黑炭頭猛喝了兩大杯酒。“我并不是一定要你按我說的來。你是班長，怎么安排下面人的工作可以不用向我匯報，你有權利的。”

　　李輝愣在現場，低著頭。

　　兩人弄得場面一度尷尬。

　　過了會，老朱起身走過來，“老牛，老楊的事，當年都是誤會，你兩個這倔脾氣。弄得我們現在每次同時看見你倆都尷尬。”

　　黑炭頭說：“就他就那德性！在我線上搞了多少事，你們還不知道？這幾年我是性子壓得住了，要不然真有他受的！”

　　“算了，算了！”老胡也勸著說：“當年不就打翻了個杯子嘛！這也怪老楊死腦筋，我解釋了他還要動手，這事不給我道歉，換我我也不會原諒他。”

　　黑炭頭擺擺手，“這根本就不是原不原諒的事。不原諒他，他還能在我線上干下去？”

　　好好的一頓酒被這事攪得不歡不快。今天沒人勸李輝喝酒，李輝借口路遠，提前走了。

　　……

　　第二天上午，李輝正在線上忙活，許高明急匆匆跑了過來。

　　“媽的！出事情了！”

　　李輝怕影響線上士氣，把許高明拉到一邊。

　　“怎么了？這么慌張。”

　　許高明指了指托盤上的成品燈具。“就這個鳥東西！焊接點有很多脫落的，聽說要退貨。”

　　李輝不信。“不可能啊！我這幾天一直在做，也沒通知停掉啊。”

　　“再說，你這兩天一直都在加抽，也沒發現問題吧？”

　　“媽的！現在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許高明板著臉，一副天要塌下來的緊張樣。“我們老大剛上班就被叫上去開會，到現在還沒下來。”

　　“許工，你先別急。大不了再返工嘛！”李輝安慰道。

　　“返工？”許高明突然轉過臉瞪著他。“你怕是還沒睡醒哦！？我告訴你，退貨一次罰款500，我一個月工資1800，罰500，還要不要吃飯？”

　　“這么少？”李輝有些不敢相信，驚訝道。

　　“你神經啊？難道還要罰5000啊？”許高明紅著眼瞪著李輝。“我告訴你，我被罰款，你也逃不掉！”

　　“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李輝知道剛才的話肯定是被許高明誤會了。真沒想到，許高明工資才1800，這么少，確實讓他感到很吃驚。

　　本想再解釋一遍，又覺得解釋不好反而變味。依許高明的脾氣，他弄不好還要再發一次火。李輝想想還是閉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