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部門經理的會議從早上一直開到中午。眼看著就要吃中飯，正式消息放出來了。

　　“退貨，同一個批次的訂單全部退貨！”

　　江尚軍開完會，馬上召集幾個車間主任、班長。會同質檢部經理、相關質檢員。一起在車間辦公室開了個現場臨時會議。

　　李輝和許高明，還有黑炭頭、老朱、老胡全都站在辦公室中間。

　　質檢經理蘇海洋第一個發言。“這是公司幾年來，碰到的最嚴重質量事故。首先，我代表質檢部門，先表個態。這事我們質檢是有很大責任的，相關質檢員必須重罰！……”

　　黑炭頭當下把頭一扭，嘀咕了句。“在這耍什么鬼把戲？”

　　江尚軍一直在盯著生產這邊的幾個人。暗下用手指朝黑炭頭點了點。

　　蘇海洋一本正經的發言結束，江尚君往前動了動，說：“剛才，蘇經理的話，大家都聽到了。這么嚴重的質量問題，已經驚動了集團公司的領導。剛才在廠部開會，我們湯總的態度也很明確，要求我和蘇經理必須查清原因。如果調查結果出來，是我們生產裝配的問題，罰款肯定也是免不了的。我希望我們各車間相關人員也有個心理準備。”

　　說完，他朝黑炭頭看了眼。頓了頓，接著說：“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這么離譜的質量問題，為什么會發生？據我了解，這批貨當中，有一票沒有掛牌，直接就發走了。據說，是我們生產車間有人簽字出貨。”

　　江尚君說完，目光朝幾個車間主任挨個掃過，最后停在黑炭頭臉上。

　　“沒錯！我是說過。搞生產，出貨第一。但這并不代表可以不重視質量！”

　　“為了及時出貨，趕貨的產品，如果車間和質檢員觀點有分歧，車間可以自擔責任，簽字出貨。這，我是支持的。”

　　江尚軍說著朝蘇海洋看了眼。“這一點，我之前和蘇經理解釋過，經蘇經理同意，質檢這邊要備案……”

　　說到這，蘇海洋插了句。“說明一下，我這邊目前還沒有收到備案表。”

　　江尚軍低頭朝地上看了看，臉上略有尷尬。“我們現在開這個會目的不是要馬上追究誰的責任，還是要等總公司的產品分析報告出來。但是，我希望各車間對產品質量一定要重視！再強調一次。各車間、各班組，包括各工位，完成產量的同時，必須要保證質量！作為管理人員，要時刻監督！”

　　江尚軍又朝蘇海洋看了眼，“你看，蘇經理，你還有什么補充的？”

　　蘇海洋又說：“產品質量還是要靠你們生產車間做出來，而不是我們質檢檢出來。所以，我還是那句老話，各位車間主任、班長要實實在在對自己生產的產品負起責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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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會后，江尚軍把黑炭頭和李輝拉到一邊。

　　劈頭蓋臉就先把黑炭頭數落了一通。“老牛啊，老牛。你簽字出貨，我沒意見，你也看看具體情況行不行？表面小碰小傷的，你簽簽就算了。這種功能性問題，你也敢簽？”

　　江尚軍氣得說話時團團轉。“你知道會上湯總說什么嗎？”

　　黑炭頭直眼看著江尚軍，拍著胸脯說。“江經理，如果調查出來真是我的問題，我老牛一個人擔著。這次罰款下來，你罰款多少我保證一分不少給你補回來！”

　　“嗻！”江尚軍氣得直瞪眼。“你……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跟你說罰款的事了嗎？這是錢的事嗎？我江尚軍推薦你做車間主任，難道就是為了被打臉嗎？”江尚軍舉著手，就差點沒真拍上自己的臉了。

　　稍微平靜了會，江尚軍又說：“老牛，我跟你直說吧。你簽字出貨這事，湯總很惱火。他這人什么脾氣你不是不知道。這幾天，你最好老實點，別的我就不多說了。”

　　黑炭頭哼了一聲。“我就不信我認真做事，湯總還能把我開了？！”

　　李輝看著他兩人有點激動過頭，想上去勸話。剛上前就被黑炭頭擋開了。“李輝你先一邊去，這事和你沒什么關系。”

　　“沒關系？”江尚軍看著黑炭頭，轉臉又問李輝，“這批貨是你線上做的吧？”

　　“是的……吧？”李輝有些不確定答道。“是牛主任簽字這批嗎？”

　　“不只是這些，整批都有問題……”江尚軍忽然愣了下。“不對！整批貨不可能都是你們車間做的。”

　　黑炭頭好奇，湊過來問：“這批次退貨到底有多少數量啊？”

　　江尚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了。我有事先走，你們也去吃飯吧。”

　　話沒說盡，江尚軍突然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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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輝和黑炭頭到了食堂，大廳里的打飯窗口已經關閉。食堂中午12點開飯，一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

　　“走，外面吃去。”

　　黑炭頭帶著李輝到外面找了家小飯店。兩人面對面坐著，邊吃邊聊。

　　黑炭頭不聽勸，不管它是不是上班時間，執意打了半斤散酒，一個人自斟自飲著。

　　喝著酒，黑炭頭有些感慨地說：“你這長記性的代價夠大啊！”

　　李輝肚子餓得不行，正大口扒拉著米飯。“嗯？”

　　黑炭頭一反剛才在江尚軍面前剛硬的態度。說：“聽江經理剛才的意思，如果真是簽字出貨的這批產品出的問題，估計你這班長和我這主任也就干到頭了。”

　　“是啊。”李輝吞下口中的米飯，一臉歉意地看著黑炭頭。“主任，對不起啊！都怪我沒做好產品。是我連累你了！”

　　李輝剛才就想過，不管事情發生是人為還是無意，碰上這么個事，自己也認了。只是，他這個班長干不干也就算了。只怕是真連著黑炭頭這代理主任都沒得做了。

　　黑炭頭把酒杯往前一推。“說什么呢？”他突然看著李輝，一臉認真地說：“我在這廠里干了五年班長，算不上有多大貢獻。但我憑良心做事，盡心盡職，自認為從來沒有愧對過廠里，如果真因為這事就干不下去了，那我老牛也無所謂了。這樣的工作，留我，我都沒必要再干下去！”

　　李輝抬起頭，也一臉認真地端看著眼前的黑炭頭，突然覺得心生敬意。他捧起桌上的茶杯，誠心誠意道：“主任！您就是我學習的榜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黑炭頭撿起筷子，朝李輝點了點。“你那是白開水，還想套我啊？”

　　李輝一恍惚，“哦！那我自己干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