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次日一早,在太監(jiān)的一聲高喝下,每天例行的朝會開始了。
“今日朝會,朕有一件事先宣布,這次恩科為朝廷招攬了不少有才之士,如今朝中缺人,前戶部尚書暗地勾結(jié)康王意圖謀反,已被撤職,所以朕打算直接讓狀元蕭時擔(dān)任戶部尚書,盡快為朝廷分憂。”
朱祤說完掃視了一眼殿內(nèi)的文武,眼神最終定格在了蕭時的身上。
戶部尚書?
文武大臣聞言無不一愣。按照慣例,即便是新科狀元也要從翰林院修撰做起,哪兒有上來就直接擔(dān)任正三品官的呢?
何況戶部一直是個肥差,這段時間朝中大臣都爭相競爭,如今就這么給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就連三朝元老、見多識廣的楊閣老,看向坐在龍椅上的朱祤,眼睛也不禁睜大了幾分,透露出幾分探尋。
“皇上,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吧。”
同為內(nèi)閣大臣的鄭東南站了出來,言語中帶著些不滿。
剎那時,在場文武的心思都活躍起來。
鄭東南也入閣多年了,在朝中頗有威望,之前曾經(jīng)在奪嫡之中支持過太子,卻能在皇上清理太子黨羽時堅持不倒,可以想見此人的能力和聲望如何了。
雖然關(guān)于任命蕭時為戶部尚書這件事大家都有所不滿,但卻沒人敢站出來反對,如今有人站出來公開和皇上叫板,也讓其他有這個心思的大臣開始重新衡量利弊了。
朱祤眉毛一挑:“哦?鄭閣老有何高見啊?”
“臣以為,蕭狀元雖有才華,但是畢竟年輕,沒有為官的經(jīng)驗,戶部又是個要緊的部門,這樣安排恐怕不妥吧。”
鄭東南說的有理有據(jù),義正辭嚴,大臣們也都覺得無可辯駁。
事實上,鄭東南也有自己的私心。上一個支持太子的葉將軍已經(jīng)被滅了滿門,他也早已成為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憑借的就是在這朝中的影響力,皇帝才沒有貿(mào)然對他出手。
皇帝有意給朝廷換血,這蕭時得了狀元,他也曾多次拉攏,卻都被一一回絕。如今暫代戶部尚書的是他曾經(jīng)的門生,若是換了蕭時,那他在這朝中的影響力必定會大打折扣。
鄭東南一直存心打壓寒門子弟,覺得他們家世卑賤,即使有幸進了朝堂也該乖乖地站好隊伍,既然蕭時不愿遵守規(guī)矩,那他只能把他淘汰出局了。
“鄭閣老此言差矣,”林九川突然涼涼地說:“本官看著這朝廷里死氣沉沉的,還是應(yīng)該多吸納一些新鮮血液,有時候人老了,有些東西恐怕就玩兒不轉(zhuǎn)了。”
下面一片嘩然,這一句話把滿朝文武都給得罪了!
鄭東南臉色有些難看,林九川向來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現(xiàn)在卻一反常態(tài)為蕭時出頭。
他氣的臉色發(fā)白,胡須直抖:“林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偏偏皇帝此時又格外的給面子,附和道:“林愛卿說的有理,蕭時文采出眾,不過是個戶部尚書,朕相信蕭時能擔(dān)此任,蕭愛卿,你說呢?”
蕭時上前跪拜道:“臣定不負陛下重托。”
“皇上,這……”鄭東南急了,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一旁的楊賢扯了扯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只得作罷。
楊賢見鄭東南不情不愿地退了回來,也長嘆了一口氣。
他能為官幾十載不倒,最重要的就是知曉明哲保身。想要在這官場中自保,最重要的就是要猜測并遵從皇上的心意。
鄭東南還是沒有想明白,如今是皇上要提拔蕭時,不是林九川要提拔蕭時,而他們要做的,就是貫徹皇上的旨意。
早朝結(jié)束后,林九川又被朱祤叫過去說了兩句閑話,剛出了宮門口,就看見蕭時已經(jīng)在那兒等候多時了。
見林九川出來,蕭時忍不住微笑:“林大人。”
林九川拱了拱手:“蕭大人,恭喜了。”
蕭時語氣忍不住激動:?“感謝林大人在朝堂上為下官仗義執(zhí)言。”
林九川擺擺手道:??“蕭大人過獎了,本官也只是遵從皇上的意思罷了。”
蕭時彎了彎眉眼:“林大人現(xiàn)在若是有空,我們便一同乘車去菊園吧。”
林九川微微頷首。
兩人登上馬車,朝那菊園去。
馬車里,蕭時的目光總是不經(jīng)意自林九川的身上掃過去。林九川穿著素色的常服,腰間系著通透碧綠的玉佩,細白的手腕從袖口中伸出。他肌膚白皙細滑,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是能將人的魂魄吸過去一般。
蕭時看的失了神,過了一會兒才覺得失禮,收回了眼神。
下了馬車,兩人進了菊園,正是菊花開的季節(jié),菊園里的人并不少。
周圍的人見兩人迎面而來,穿著打扮和通身的氣度都不似常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林九川略矮蕭時一頭,一身素色衣袍質(zhì)感卻極好,腰間通體碧綠的玉佩更是價值連城,一張相比別的男人過于精致漂亮的臉顯得格外的驚艷,只是遠遠看著便覺得滿身貴氣,氣度不凡。
“在外稱呼官職實在是不便,不知在下可否喚您九川?”蕭時微笑著道。
林九川點頭:“蕭大人所言甚是,那我便也直接叫你的大名了。”
“九川。”蕭時的小心思如愿,忍不住心生歡喜。
林九川看蕭時小心翼翼地和自己套近乎,不禁覺得好笑。
“這菊花倒是開的好看,遠遠看著便是燦然一片。”
蕭時目光柔和:“是啊,滿城盡帶黃金甲,昨日看到的時候便想著能和你一起來看了。”
“你們這些文人雅客,就喜歡看這些花花草草的。”林九川一雙眸子含笑看著蕭時,“我未曾讀過書,也聽不懂你們這些詩啊詞啊的,就覺著這一片五顏六色的,怪好看的。”
蕭時暗罵自己糊涂,明知林九川連大字都不識幾個,還非要說什么詩詞,在對方面前賣弄文采。
他臉頰微紅,似乎有些歉疚:“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林九川但笑不語。
叢叢簇簇的菊花色彩斑斕、姿態(tài)各異,嬌媚的花瓣借著陽光閃耀著美麗的光彩,不時地飄出縷縷襲人的清香。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花束讓林九川的心情很不錯。
兩人就這樣走在菊園的小路上,蕭時哪里還看得進花,總是時不時地要看一看身邊的人,只覺得人比花嬌。
逛完了菊園,蕭時手攥著衣袖,略微有些緊張地問:“九川,你中午可還有空?”
林九川一挑眉:“有事?”
蕭時緊張得手心冒汗,幾乎要濕透了衣袖:“我知道這附近有座酒樓,味道很不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九川一起去坐坐。”
林九川微笑著點頭。
蕭時臉上緊張的表情瞬間被喜悅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