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稍顯不同的黑色馬車緩緩的行駛在皇家大道,兩側的士兵都是屬于駐都靈的亞頓正統部隊,他們的制服通體漆黑,肩章呈現紅黑條紋狀,給人一種黑壓壓的逼迫感。領頭者則是個身著銀色鎧甲,有著一頭銀灰色長發的武者。他不茍言笑,臉龐像是用源晶礦雕刻出來的一樣棱角分明。
他的左臂包裹著銀灰色的特質甲胄,那是為了將自己的劍藝最大化發揮出來的必要裝具。身為「帝國之劍」的一員,他卓絕的劍藝在西方絕對占有一席之地。
到謁的馬車通體漆黑,啞黑色的涂料像是在吞噬著光,它緩緩迫近,一如昭示著不祥的冥舟。馬車的頂蓋四方是四只烏鴉,唯獨它們的眼睛是用殷紅色的漆加以凸顯,它們獰惡的居高臨下俯視一切,仿佛看到什么瀕死之物便會展開雙翼宣告其死亡。
車輪停止。
駕車的兩位士官打開了門,在地上鋪下紅毯。
“尊迎您的蒞臨,宰相閣下。”銀灰色長發的劍士單膝跪地,微微沉首。
宰相并沒有動,單片鏡中閃爍著沉思的光芒,他微微斜首,頭靠支起的左手。他看著馬車中的一張桌子,神色儼然。
桌上擺著的是一副未竟的“生或死”的棋局。
宰相擺了擺手。
劍士起身,再次恭敬的躬身。
“我們已經找到了‘引路人’,他確實身在都靈。而通過他的嘴,足以斷定,遺物就在都靈王都之中,為此,我也付出了足夠的報償。”
宰相移動了棋盤上的幾枚棋子,除此以外仍舊沒有什么表示。
“在全力搜索之下,我們找到了獅心王的遺脈,那至關重要的王室旁支。行動中沒有遭到任何挫折,目前,沒有明確的攪局者出現,我們……”
他擺了擺手,阻止了對方。
劍士的報告他全無興致,那不過是些隨性的游藝。
忽然是想到了些什么,宰相的嘴角浮現了玩味的笑意,他將棋盤對方的“王”換成了自己的,以這種匪夷所思的獲勝方式取得了勝利,然后走下了馬車。
他黑色的大氅隨風肆虐,橫行的下擺露出了猩紅色的內里,他單片鏡中的寒光一隱而沒。一把烏木制成的手杖被拿在手中,然后鏗鏘有力的重擊地面,仿佛作出了某種昭示。
他帶著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的笑,宣言道:
“游戲,開始了。”
……
“我們的計劃即將啟動,這一天我們籌謀已久,絕不容任何疏漏的發生。”他正對著櫥柜,留給對方的只是一個背影。
如果情報無誤,那么都靈的王宮內部已經發生了劇變,那衰敗的王權已經無法阻撓外界的入侵,還有什么機會比這更難得的?就在安寧宴的那天,一切都將拉開序幕,如果,如果計劃能夠成功……
“關于必要的準備,我確實都已經處理完畢,那些輸送來的‘貨物’的確卓有成效,我之前試驗過無數次,它們的作用可真神奇……并且,由于輿論的掩護,誰也沒有將那些甲獸的事件聯系到別的方面,不得不說,你的安排很管用。”紅頭發的男人不無敬服的說道。
“這也就是說,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走?沒有任何預料之外的事?”皮爾轉過身去,看著對方的眼睛。
他從不是一個盲目自信的謀者,他深知每一環都存在著超乎常理的可能,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設定好了必要的風險規避手段,恐怕唯有那些自視甚高的蠢貨,才會認為萬事順遂。
須知這無異于自取滅亡。
凱里目光產生了一瞬的游離,當然這并沒有逃脫那雙敏銳的眼睛。
“所以還是發生了?”皮爾緩緩坐定,雙手交合,“是什么?”
“原計劃用以收尾的替罪羊……發生了一些變故。”
“他怎么了?”
“據內部的成員傳出來的消息……他的罪名并沒有被落實,其中受到了某些大人物的干涉,他被豁免了……”
“大人物?”皮爾的心頭一緊,這是他唯獨沒能想到的。
“對,這是我的疏忽,我實在沒想到這樣的人會來當一個區區守望者……”凱里神色復雜的說道。
皮爾感到有些棘手。
那是什么級別的大人物?會不會對計劃產生影響,如果被發現這其中存在的偏差,會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凱里看著臉色不定的皮爾,不由得產生了些緊張,這一環出現的謬誤他是跟無法預料到的,但接下來怎么辦?凱里試探道:“我們的計劃……”
皮爾一手重重拍向桌子,目光堅定不移:“即刻施行!”
……
緹娜悉心的打理著房間內的一切,縱使這里從未出現過任何真正意義上的灰塵,但她不能停下來,她一旦停下,那些過往的夢魘就會抓著她不放,她深感畏懼,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污穢不堪,卻偏偏受到了主人的庇佑,這說不通,這本不該發生……
“既然你已經這么疲憊,那就去睡吧,好好的睡吧,再也別醒過來。”
“不,我不能……”
“你已經很累了,這并不怪你,一切都是無可奈何,命運本就無法反抗,聽話,聽話……”
“我必須報答主人的恩情……”
“恩情?呵,呵呵呵,你是什么樣的存在?你骯臟,丑陋,罪孽深重,你本不該活著,相信我,只有我了解你,去死吧,只有死亡才能給你帶來解脫……”
“不,不,不!”
它說的都是謊言,不,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
“緹娜。”
那聲溫和的呼喚聲如暖陽照進了她的心扉,將糾纏著她的影子驅散。
“是,是……主人。”
“為我獻上些花束吧。”
“嗯。”
看著女仆退出了房間,奧爾德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將視線轉向窗外。在那里,有林立著的無數墓碑。她們并非已經沉淪此地的逝者,只是無數已經凋零的花朵。
或許,誰也無法想到,花園之名并非寓意著此地是滿栽鮮花的圣所,而昭告著此地是埋葬著她們的墓園。
窗外飛舞進一葉花瓣,它繾綣著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飄到了奧爾德放在桌上的一張空白信箋之上,在觸及紙張的瞬間,花瓣化作了一團火焰,在那之后,空白的信紙上憑空出現了幾個字。
手中的書本閉闔,深紫色的瞳孔拓印出了它在人間傳達的的最后呢喃:
“彼時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