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東西?”紅窈裊裊而來,行動間扶了下發上的流蘇,細碎的珠子碰撞聲好聽極了。她坐在張清戒對面,單手撐著下巴,殷紅的指尖點著唇。張清戒原本閉目養神,他將面前的元珠花上的薄布掀開,對紅窈說:“這是能讓人對你無法拒絕的好東西。”“可我已經是箖城最美的花魁了,男人么,總是想要嘗嘗最好的。”紅窈語氣舒緩,眼波流轉間勾的人心都要動了:“不如說點我感興趣的。”張清戒垂下眼瞼說道:“此花天下無雙,有奇香能使人神清目明,并會對身帶此香的人不知不覺好感倍增,離了它,就會心中牽掛沉悶,恨不能早日回到香的主人身邊。”
紅窈意動,卻先問了別的事:“之前說好的凝脂丹呢,我近日有客至,幾乎夜夜陪酒獻歌,總覺得肌膚不如以前晶瑩剔透了,”紅窈嘆了口氣,哀愁道:“偏偏到了約定的日子,道長又不見蹤影,實在是讓人心憂。”
張清戒道:“是貧道的不是,凝脂丹也有。不過這花不比凝脂丹更好嗎?”
“5000兩我收了。”
“凡人難遇的寶貝無價,貧道只想以此花向紅窈姑娘換一個小要求。”紅窈問:“你想要妾身做什么?”
張清戒道:“如今戰事四起,人心惶惶,城內外都不太安寧,貧道想請太守大人以官府的名義出兵清剿箖城周邊山匪,還我箖城百姓一個清凈。”
紅窈微蹙了眉略帶憂愁:“太守大人一向愛民如子,只是這種事情,此時紅窈一個青樓女子插不上嘴呢。”
“貧道想請紅窈姑娘做保,替貧道引薦幾位貴人。出兵之事不用你出面,你只需傳出消息,有位商人之子愿以一半家產為謝禮,尋能救人之勇士。富商帶家人往北避禍,在箖城附近突遇劫匪,只有一位小少爺僥幸逃脫,愿獻上錢財求得家人平安。”
張清戒道:“有錢財自然有人心動,其他自有貧道在其中周旋。衛國的人快要打到箖城了,在這時候,你有此物相助,想跟著城中大人逃命還是另尋地方安身立命都好說,你說的,沒人會拒絕。”“這倒是好辦。”紅窈擊掌道:“只盼你這香真有說的那么好用。”張清戒將一張寫滿了字的絹布送到紅窈面前:“這是香方。”
“臭道士,又來騙我姐姐銀錢。”
出了春風一度樓,巷子拐角,兩人相遇,阿嫵便叱道,中氣十足的斥責中尾調卻不由自主上揚。
張清戒搖頭道:“你情我愿的交易怎么能算騙?況且貧道送出手的都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
“是嗎?那我也有一個好東西,你是否也愿以千金來換?”阿嫵想到了家中的小松鼠,假做不在意的提出。
張清戒想也不想便拒絕了:“貧道實乃一窮人,怎用得起奇珍異寶。”
“那真是可惜了。”阿嫵道,說完與張清戒錯身而過。阿嫵心中泛起疑惑:道不同,不相為謀。真給了反而不好解釋,我怎么如此沖動?
“那道士送了你什么?”阿嫵好奇地問紅窈。
“一株花。”紅窈道,上下打量阿嫵的表情:“一個奔波坊間賣藥的道士,”紅窈執筆笑她:“難道你對他感興趣了?”
“一個道士而已。”阿嫵走過來看紅窈的畫,“姐姐這景色畫的是哪里?”
紅窈溫柔道:“我的家鄉,生我養我的地方。”
水波蕩漾,斜陽照下來滿目都是金色的陽光在波紋之中閃爍的樣子。蘆葦叢外船只搖擺,船頭擺著爐子咕嚕嚕煮著什么,就那被風吹偏了幾分的煙霧蒸騰中都能感覺出幾分美食的味道。
“若我們勝了。我就和姐姐一起回你的家鄉。”阿嫵在畫上添了一尾游魚,“我來捕魚呀。”
天剛擦黑,春風樓中早早掛滿了照明的燈籠,個個精美華麗,星火點點,流云般懸在屋頂繞在身邊。“大人,你說,朝廷的人什么時候會來啊?”香閨里,紅窈坐在貴客懷里,玉臂攀附著男人的脖頸,眼神迷離地吻上客人的唇,酒液從唇角滴落沾濕了胸前的衣襟。周驍只覺今日的紅窈格外美麗,膚若凝脂,呵氣如蘭,簡直讓人無法自控!周驍低頭嗅吻紅窈的脖頸:“朝廷已召集兵馬,聯合其它各地刺史布兵趕往箖城,放心,衛國的人,會止步于箖城。”
周驍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花燈耀眼、樂聲盈耳,可惜,此地馬上就要毀于戰亂之中了。皇族打算以此城為戰場,布置陷阱,徹底將衛國大將坑殺于此,并不惜一切代價,將衛國的鐵騎攔在南方。這時各地高手已喬裝進城,一旦城破,趁衛軍首領春風得意之時取其首級。“只要箖城不破,奴就放心了。”紅窈拍了拍白嫩的胸脯。“怕什么,有我護著你。”周驍掐著紅窈的下巴偷了個香,握著她的手引她作畫,軟玉溫香在懷,畫也艷麗糜爛。
“永州刺史已經出兵,雍州,成州,宣州,各出兵十萬,將聚兵箖城城前,方廟縣。”紅窈用簪花小楷寫好字條,將其卷起裝進空心的銀簪,叫來歡兒道:“將這簪子交給前院灑掃的月嬤嬤,讓她幫我辦件事。”紅窈停頓片刻道:“讓她想辦法透露個消息給今晚來的太守親信,就說有一位有錢的大商人帶著家眷往北方逃避戰禍,到了箖城附近突然沒了消息。聽說是首富。消息給的別太刻意,這簪子就賞她了。”紅窈揮手,她臂間的紅紗曳地,額上還有未干的香汗,眉眼間有著慵懶的倦意。歡兒低下頭,有些不敢看她的情態,喏喏接過簪子道:“小姐,水已經備好了,您現在就可以梳洗沐浴,奴婢這就去前院。”“嗯。”紅窈松開雙臂落下了披帛,柔軟的薄紗堆在腳下,歡兒在她身后關了門,屋里的人一件件地脫了衣服,繞到了屏風后,屋內熱氣騰騰,屏風外女子的衣物落了一地,水聲響起,暗香浮動。
“大人,您一定要抓住那群賊人,救我們老爺出來啊!”段大人幾步外的人砰砰叩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額頭不停觸地,磕地都冒血了。他身邊有一小少年抿著唇在旁邊直板板地站著,阿大跪著說:“我們主家是世代經商,平日里修橋鋪路,災年施衣布粥,因戰禍才舉家北遷,哪知這就遇上了劫匪,求大人為我楊家做主,”“你是說,你們是在箖城外遇到的匪賊?”良大人手中折扇敲著手心提高聲音道。“是,是。”“我箖城向來安定,民風淳樸,哪兒來的匪賊,你不說出個子午丑末,莫不是在誆我。”
阿大膝行至良大人面前,眼見大人對言語不為所動,阿大將手中的包裹高高地舉過頭頂。“這些錢財,是孝敬給您的。”阿大用余光悄悄觀察瞅良大人的動作,然而只能從端坐的姿勢看出這是一個鐵面無私地官員。“這是小少爺脫身時匆忙帶出來的,做為請您出手的謝禮。等救出我們老爺,更有大量金銀珠寶相送。”阿大小心陪笑著,良大人抬眼,面前有一塊方布,包著一疊銀票,粗略估計有五千兩,還有點小首飾,精致有于,不夠大,良大人皺著眉頭不語,小少年沉默地摘了身上的玉佩放到阿大手上的方布中,阿大忙道:“山匪兇狠,草民逃出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帶上太多東西,車子里還有些孤本字畫,古玩良器,您放心,救出我家老爺后,定有重謝!”
那玉佩玉質通透細膩,雕工精美,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少年道:“走時匆忙,只帶了這些出來,若是這些身外物能使家父得救,毓可以讓分行的人再送些東西過來,不過毓權限不夠,能送出手的東西不多。”良大人沉著冷靜道:“你們可看見那匪賊有多少同伙,身上可有兵器?”楊毓道:“大約二三十人左右,出手的人手上都帶著兵器。”良大人道:“本官知道了,你們在便在此地休息,救出人后自會通知你們。”良大人敲敲折扇,旁邊站著的人立刻上前,帶主仆二人去該去的地方。阿大有些忐忑的與小主子起身,小心翼翼觀察沿路的屋舍走廊。“管好你的眼睛。”護衛一巴掌拍上阿大的腦袋,阿大連忙應聲道:“是,是。”不敢再看了。良大人整整衣袖,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高聲道:“備馬,去太守府。”
良大人匆匆進了太守府的書房。“大人!箖城外也有山賊了。”良大人的聲音有點抖,握著扇柄的身姿依舊風流,就是臉有些哭喪著,“哦?也有山賊?”太守大人端著茶,喝了一口:“還有哪地有山賊?你怎么就知道箖城來了山賊了。”“這還用說嗎,之前的銀州,被破之前就聽說附近有山賊出沒。”良大人額頭開始冒汗,心中越想越焦急,“若真是山賊還好說,怕就怕,是衛國攻城的先鋒到了。”“仲玗!”太守提高了聲音道。良大人身子一抖,拱手道:“下官在。”“山賊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太守道。“回大人,是一對遇難主仆帶來的消息。””那對主仆還送了一些東西給您。“管家將銀票和包裹呈了上來。太守掃了一眼,道:“把人看好了。明日讓寇將跟著找人。”“下官明白。”臨去前,良大人猶豫道:“大人,那位將軍,是真的……”“死無全尸,炎州外兩國的人尋了一年,除了當初被衛人帶走的頭顱外,只找到些遺物和疑似的尸體。”“哎,若有神威將軍守國,箖城又何懼衛賊。”良大人一聲嘆息,“慎言。”太守大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