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子的這場談話沒幾個人知道,可消息傳回李妃處,李妃卻氣得不輕。
她一向自視甚高,覺得他們李家的嫡小姐,就算作太子正妃也無不可,如今只是想入府做個區區良娣,居然還沒談成。
可當著皇上的面,她仍強自笑著,柔柔道:“是如慧配不上太子殿下,臣妾妄言了。”
皇帝有些疲倦地仰靠在榻上,明顯是不想再提及此事,她也只得作罷。
又過了一日,長平侯夫人巴巴地進宮來探消息,被李妃好一頓奚落:“咱們李家的姑娘,想嫁誰嫁不得?非得盯著太子府,還被人給拒了!”
長平侯夫人被自家小姑子責問的不輕,只得思量著開口勸道:“娘娘息怒。此事是臣婦考慮不周了。”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妃抬眼見她畢恭畢敬的樣子,心里的火也發不出來了,幽幽嘆了口氣,皺著眉道:“如慧那丫頭也是拎不清,京里頭這么多的王爺世子,達官貴族,她想嫁誰嫁不得?怎就盯著太子府不放了。”
長平侯夫人心道:當日我同你初提這事,你不也歡歡喜喜地去跟陛下提么。如今事情沒成你討了沒臉,倒全是我們的錯處了。面上卻絲毫不顯,附和道:“娘娘教訓的是。與此事上,臣婦和如慧都欠些考量。”
“豈止是你們,就連本宮也欠些考慮。”
長平侯夫人低頭思量了一下,終歸還是問道“那如慧的婚事,不知娘娘有無周全的人選?”
李妃摸著自己甲套上鑲嵌的寶石,想了想開口道:“嫂嫂覺得齊王如何?”
這話可以說是正中長平侯夫人的下懷。
齊王的生母德妃是定遠王府出身,德妃雖不是十成十的受寵,也掌著協理六宮的大權。比之翊坤宮久不得寵的皇后,也未必差到哪里去。這龍位寶座,齊王也不是無力一爭。
若是齊王能榮登大寶,她女兒便是堂堂皇后,豈不比今日的一個小小良娣有福氣的多。
于是當下便喜形于色,笑著道:“只是不知如慧有沒有這份福氣。”
李妃頷首道:“嫂嫂放心。賢妃曾來找過本宮,有意與李家聯姻。”
長平侯夫人算是吃了顆定心丸,半是歡喜半是忐忑的回了府。
先是李如慧按捺不住,匆匆忙忙地跑到她屋里問:“娘,姑母怎么說?我能嫁給太子哥哥嗎?”
長平侯夫人見不得她這幅沒出息的樣子,恨鐵不成鋼道:“太子殿下是你哪門子的哥哥?你上趕著去給人家作良娣,人家還不愿意呢!”
李如慧似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擊一般,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娘:“您說什么?太子哥……太子殿下不愿意?”
長平侯夫人看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放軟了語氣道:“乖女兒,你想嫁給誰不能嫁?聽娘的話,咱們不想太子殿下了,好不好?”
“不好!娘,你替我再去求一求姑母吧。我只喜歡太子殿下,除了他,我誰都不想嫁!”
李如慧淚眼盈盈的跪到在她娘面前,楚楚可憐地模樣刺得長平侯夫人心中一痛,偏頭避開她的視線,硬著心腸道:“我已經替你向你姑母另求了和齊王殿下的親事,你這些天不要出門了,安心在府里待嫁吧。”
李如慧面色變得慘白,身子重重地一顫:“您說什么?”
長平侯夫人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沖著一旁李如慧的丫鬟道:“帶小姐回房,以后沒有侯爺和我的命令,不能放她出來。”
“娘!女兒不嫁!女兒不嫁啊娘!”
李如慧哭著被丫鬟半拖半拉的拽走了,長平侯夫人此時也被折騰地一臉疲態,問身邊伺候的丫鬟道:“侯爺回來了嗎?”
那丫鬟回答:“回來了。”
“去稟告侯爺,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宮里李妃同德妃商量著兩人的婚事,長平侯也找了皇上,旁敲側擊地提了提自己女兒的婚事。薛承彥只撂下了一句:“兒臣謹聽父皇母后安排。”李如慧鬧了兩天發現無果后,也逐漸接受了現實。
賜婚的圣旨很快便下來了。皇上將李如慧嫁給薛承彥做正妻。
這也同前世沒什么不同。
可前世,李如慧因難產早逝,反倒是她的庶妹李如年被齊王看重,封了側妃。待薛承彥登基之后又被封了賢妃。秦妙的印象里,見過賢妃的次數不多,她總是沉默的,也不怎么笑,心事重重的樣子。
秦妙皺著眉頭思索前世的事情,卻覺得越想越模糊,如同霧里看花一般。
“娘娘?”她回過神來,彩月正拿著一個托盤站在她邊上:“府上擬定給齊王殿下和長平侯府的賀禮,娘娘可要過目?”
秦妙拿起托盤中的禮單仔細翻了翻,也沒發現有什么錯漏,想了想道:“本宮記得宮里送來的蜀錦,有幾匹桃色的?”
彩月道:“是。”
秦妙吩咐道:“把那幾匹包起來,再添上本宮梳妝臺上的那套紅玉頭面,送去給李小姐吧。”
彩月本來覺得蜀錦珍貴,那幾匹桃色的也著實好看,想留下給秦妙裁制新衣的。沒想到卻被自家太子妃送了出去。雖不知何意,仍應了聲“是”,就下去安排了。
秦妙曾經喜歡穿桃色的衣服,戴紅玉的首飾。
如今將這些送給李如慧,又是為什么呢?
大抵是因為,這個女子有些像前世的自己吧。
一樣的執迷,一樣的深情。
在不讓她嫁進太子府的前提下,秦妙是想她能過得好的。
也希望她真能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