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迷你范提醒那塊石頭有魔力,艾伯特也沒有在意,反正沒砸中。
反正沒砸中。
在看到對手老奸巨猾的笑容時,艾伯特瞬間就想起了那塊不起眼的石子兒,他在心里默念一遍這句話,希望不會有意外發生。
然后他的腳穩穩地踏在線內。
但是老人也消失了。
“主人,是換位術。”迷你范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聰明的老人動用僅剩的魔力,剎那間來到了石頭落地的位置,而艾伯特的面前,陡然浮現出一塊小石頭,孤零零的,像是在嘲笑他。
艾伯特轉身,望著遠處拍胸口驚魂未定的老人,牙齒咬得咯咯響。雖然沒有了標定距離的圓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兩人的間隔遠超三十米。
“哈哈哈,年輕人還是有必要向有經驗的前輩,比如老夫多多討教啊。”老人放聲大笑,得意非常。
再沖鋒的話,對方擁有足夠的時間念咒語,不過是徒勞無功。因此評委在征詢二人的意見之后,公正地宣布老魔法師勝出。
圍觀的群眾大都散場,羅伯斯將軍接受了評委的邀請,去有名的餐館享用烤牛肉,茱莉婭也站起,但沒有向出口走去。
老人則過來,抓住艾伯特的胳膊,低聲說:
“老夫原來打算即使你輸了,也至少給你五枚金幣,但年輕人你違規使用法器,這就不對了,最多只能給你一枚。”
艾伯特的靈魂出竅被當作了法器的功勞。
“這也好。”艾伯特眉開眼笑。老人頗為郁悶:當了搖錢樹魔法師,居然還在乎這些財富。
“能再借我一副手套嗎,老前輩?”
“你要這做什么?”
魔法師戴手套是有原因的---在施法的時候,使用本源或非本源魔法激發的印記不同,碰上熟悉的敵人只要看是神契還是轉化敕令發亮,就能大概判斷魔法師將要發出的魔法的種類。
沒有敕令的史密斯是為了裝得更像厲害的法師,至于艾伯特,是為了接下來的宣戰。
“會洗干凈然后還給您的。”艾伯特戴上手套,在陽光下翻轉著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然后向觀眾席走去。
手套尺寸偏大,讓他顯得有點滑稽。
艾伯特每走近一步,小亨德爾的眉頭就皺得越緊。最后他不得不放棄雙手撐臉的動作,直起身來,和那位一墻之隔的少年對視。
“你和那位……大人什么關系?”
實在不明白前幾天出現在城市上空的存在的身份,小亨德爾現在對艾伯特十分忌憚。
艾伯特用小拇指掏著鼻孔,粗聲粗氣地說:“啊,什么大人?”
“就是那個,巨人,讓天空都變紅的那位。”
“原來大人就是巨大的人。”艾伯特咧嘴一笑,慢條斯理地脫下手套,說,“我來不是為了說這個的,今天,在瑞金城市立體育館,我艾伯特·范·布魯克斯要向你提出生死決斗的申請!”
“對了,一直叫綽號,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洛頓·亨德爾。”
小亨德爾盯著故意擺出姿態來羞辱他的艾伯特,突然笑了,說:“你真的覺得打得過我?”
“覺得貴族都是美麗的油畫,只適合掛在宴會的墻壁上供客人欣賞?”
“你強不強和我沒什么關系。”艾伯特舉起手套,“你想讓我死,我也一樣。”
啪!
手套被狠狠地摔在領主兒子的臉上。
一件骯臟丑陋的東西和他的臉接觸了!小亨德爾暴怒,兩只手摁住低矮的圍墻,渾身顫抖。
“我會揍得你連你媽都不認識。”
“哈,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哭著回去找你母親”艾伯特彎腰,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節。
“等死吧。”小亨德爾怒氣沖沖地轉身,發現艾伯特突然翻了過來。
“你這家伙要做什么?”
艾伯特揀起那幅手套,吹吹,尷尬地說:“還好你沒踩兩腳,否則我都不好洗了。”
小亨德爾還真有點后悔,但剛剛的行為已經不太符合貴族的禮節,而且茱莉婭也來到了不遠處,正望著劍拔弩張的二人。
他邁出步子準備去聊兩句,又想到什么,搖了搖頭,恨恨地瞥艾伯特一眼,終于離去。
茱莉婭命令女仆留在原地,自己慢慢來到艾伯特身邊的位置坐下,將拐杖斜靠于臺階。
“你為什么要和他決斗?”
“他差點殺死我。”
“與其說是他本人,倒不如說他背后的榮譽和地位。”茱莉婭的視線落在艾伯特的雙手,眼神宛若西邊即將墜落的太陽。
艾伯特覺得她丟掉了什么。
“他的身份并未變化,而艾伯特你卻成為了魔法師,這使得你迷失了么?”
“茱莉婭小姐,如果你經歷過平民的生活,尤其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顛沛流離的那群人,你就該明白:他們從來不把仇恨留到夜晚的夢里。”
艾伯特一跳,屁股坐上圍墻。
“我知道:即便真的成功取走他的性命,等待我的也是相似的命運。所以生死的稱謂本來就是嚇唬他的,朋友也告訴過我他的真正實力勝過很多普通人,但我如今也不屬于弱者。”
在面對茱莉婭的時候,艾伯特很想說話,很想要在言辭上戰勝她,這是一股奇怪的征服欲望。
茱莉婭微微抬頭,淡金色的發絲配合瞳孔,使得她如同一尊教堂里供奉的女神雕像。
“仇恨是惡魔驅使人的工具。”
講出這話的茱莉婭感到后悔,客觀來說艾伯特的舉動合乎情理,談不上被惡魔蠱惑,這句話更像是對她自己說的,如果把“人”改成“我們”就好了。
“仇恨是本能給予的力量。”艾伯特回憶起在門內,范向他展示靈魂組成的場景。
他舔舔嘴唇,脫口而出道:
“如果人還想繼續擁有理智,他就必須完成本能交給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