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當祁顯云讓伙計將制作好的兩個小草人掛在豐隆貨莊大門旁沒多久,就走進來一個很富態的拜月部人。
來人東看看西瞅瞅,一會兒摸摸柜臺上的布料,一會兒抓起鹽巴粒聞聞。
伙計趕緊通知了祁顯云,然后幾個人看似無意地分三個方位將來人包圍在當中。
等祁顯云一出來,見來人比自己高上不少,高鼻梁,深眼窩,皮膚也很皙白,明顯是個拜月國人。
祁顯云換上一副商人的面孔道:“我是這家鋪子的大掌柜,不知客官有什么需要?”
來人打量了一下祁顯云,拿起他剛剛看過的布道:“你們這布怎么賣?”
祁顯云道:“不知客官是用羊換,還是用金豆交易?”
來人操著半生不熟的大夏話道:“當然是用羊換,誰有那么多金豆子?”
祁顯云指著那卷棉布道:“這可是上好的代占料,又由大夏有名的洗紗坊紡制而成,這上面的印花也是去年大夏最流行的款式,價格可不便宜,還請問,貴客想要多少?”
來人道:“聽你說得那么好,我就買一匹吧!要多少只羊?”
祁顯云道:“這批布料一匹要二十只羊,貴客想何時提貨?”
來人沒有猶豫,也沒討價還價,說道:“那我這就讓人把羊趕過來。”
說著,來人就向門口走去,按照禮節,祁顯云跟著來人送出了店門,當他剛想說“客官慢走”的時候,來人停住了。
“大掌柜,你們這兩個小人可很有趣,”來人突然停住,指著門旁的兩個草人道。
祁顯云的臉上不動聲色道:“是呀!本來好好的,不知道被那個淘氣的孩子給掰斷了。”
來人看了看左右,瞇著眼睛道:“恐怕這不是小孩掰斷的吧?”
祁顯云盯著來人道:“是個朋友讓掛出來的,你認識它們?”
祁顯云的這句“它們”看似指那兩個草人,但有心人一聽,當然也可以指那個讓掛草人之人,可以說回答得滴水不漏。
來人道:“認識。”
祁顯云連忙閃身,將位置讓了出來道:“還請里面說話。”
來人重新走了進來,急道:“他們在哪里?”
祁顯云道:“請問你是?”
來人看了看門口,壓低聲音道:“我是衛二。”
看到祁顯云的眼睛盯著自己的外表,衛二道:“我這張臉易了容,快帶我去見他們。”
祁顯云這才確認無誤,將衛二帶到后院。
一番折騰,兩人來到了地窖,陳兵正在里面替幾人療傷。
一見衛三等人傷成這樣,衛二的眼睛騰的就紅了起來,他道:“老三,你怎么搞成這樣?”
看樣子還沒認出來,一聽聲音馬上知道了來人的身份,衛三道:“二哥,老五和老九他們…”
衛二的眼淚再也沒忍住,刷地就流了下來,半天才控制住了自己,他蹲下身體查看了一下幾人的傷勢,說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衛三將經過講述了一遍道:“不知道少爺怎么樣了?塔基比只有三萬人,如何能抵擋得住?”
衛二沒有接衛三的話,而是轉頭對祁顯云道:“不知你們是什么人?那批追殺我們的人又是什么人?”
祁顯云道:“還請見諒,我不能告訴你我們是什么人,不過可以告訴你,我們接到的任務是來保護屈突昊志,我們只知道他的代號是公子,至于其它,我們也不知道。那些人應該是黑衣間的人,是大夏皇帝手下的情報機構。”
衛二道:“那么說,這些人追殺,是奉了大夏皇帝的命令?”
祁顯云道:“這個很難說,黑衣間是服從皇帝的命令,可皇帝不可能管到每一個人,或許是下面的人下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
衛三道:“二哥,有出城的辦法嗎?”
衛二道:“有,今天曼達部使團要回去,我打算混在他們當中,離開英雄城。”
衛三道:“為何他們會趕在這個時候離開?”
衛二道:“我想應該是那個宇天安的主意,這個時候離開正好,柯邪盧狄要是勝了,呼都徵肯定也不想看到少爺的下場,而且搞不好他們同英雄城的協議還會重簽,畢竟那時柯邪盧狄絕手里的砝碼不同了。”
“要是他敗了,他們就更會急著離開,要是少爺帶兵打下英雄城,必然不會饒了他們。”
衛三道:“那雅丹公主怎么辦?”
衛二看了看祁顯云和陳兵兩人,沒有說什么,只是說了一句:“她應該會同呼都徵一起走吧。”
衛三跟衛二從小一起長大,心意相通,看出他有話沒有講,就沒在追問。
兩人的默契卻沒逃過祁顯云的眼睛,他說道:“雅丹公主跟公子有什么關系嗎?”
衛二道:“她喜歡少爺,少爺好像也很喜歡她。”
英雄城里沒有人呢不知道公主出嫁的事,祁顯云道:“那不如我們在半路劫了使團,公子喜歡的人如何能夠嫁給別人?”
衛二道:“這肯定不行,使團里還有一百多風騎,各個都是身經百戰,一點都不比鷹騎差,況且拜月國肯定會派人送行。”
祁顯云突然問道:“這消息從哪來的?”
衛二被問得一下愣住,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和盤托出。
陳兵看衛二有所隱瞞,有些惱了,說道:“你們到底怎么回事?老子救了你們,現在還不能如實相告,難道我們不是來保護公子的嗎?要是公子的相好,難道我們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嫁給別人?”
衛三昨晚一直受到陳兵的看護,他看出來這些人并沒有惡意,而且一直在商量辦法,如何打探塔基比的消息,應該是自己人,他道:“二哥,這兩位應該是少爺家里派來的,現在我們這幾個人根本不夠干什么的,不如我們一起合作,也許能幫到少爺。”
衛二看衛三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在隱瞞,說道:“雅丹公主有了身孕!”
“什么?”衛三大叫道。
祁顯云和陳兵兩人也皺起眉頭,現在屈突昊志的真實身份他們還不知道,從苦刃的態度看,好像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人馬座下的鷹堂卻不遺余力地向英雄城投入力量,短短二十天就盤下了這豐隆貨莊,后續人手和草原急缺之物正源源不斷地趕來,看樣子,誓要保證屈突昊志的安全。
兩人也有些糊涂,到底應不應該不計代價,幫助屈突昊志?
衛三道:“二哥,確定嗎?”
衛二點點頭道:“是雅丹公主親口告訴我的,今天離開的消息也是她告訴我的。”
祁顯云道:“他們何時離開?”
衛二道:“應該是午時,上午他們還要到王宮里,參加柯邪巴車為他們舉行的送別儀式。”
祁顯云看向陳兵,他們所屬不同,有些事還要陳兵自己拿主意。
陳兵想了一下,剛剛他說要救雅丹公主的話完全是為了詐衛二,他們獵刀是要完全遵守命令,不能擅自做主,他說道:“抱歉!我們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屈突昊志,并沒有涉及其他人。”
祁顯云看到陳兵的表態,嘆了一口氣道:“我鷹堂在城外還有七十多人,其中好手有三十多,如果衛二你能出去,拿著這塊令牌,他們就會聽你的調動。”
衛二接過祁顯云遞過來的一塊黑色小令牌,正面刻著一只飛起的鷹,背面是一把寶劍。
將令牌揣進懷里,衛二道:“這三位兄弟還得在此養傷,還請兩位給予關照,大恩不言謝,以后但凡有用到在下等人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祁顯云道:“還請衛二兄弟放心,我們自然會將三位兄弟照看好。”
衛二也不羅嗦,跟衛三打過招呼,又再次表達謝意后,匆匆離去。
兩人來到院子里,祁顯云說道:“你會為今天的決定后悔,保護一個懷了屈突昊志骨肉的雅丹公主,跟保護他自己有什么區別?”
陳兵固執地搖了搖頭道:“我接到的命令如此,不敢擅自改變,還請見諒!”說完,一甩袖子向前面鋪子走去。
祁顯云站在原地,也同樣搖了搖頭,這些獵刀們殺人是把好手,可要審時度勢卻有所欠缺,從這些麒麟十八衛就可以看出,這個屈突昊志絕不是一般身份。
大夏屈突家還沒有資格讓主上動用獵手和人馬兩大分部的人手來保護,那一家唯一能跟主子掛上勾的就是那個傳了很多年的秘聞,只是他無法把這個消息講給陳兵,他只是一個獵刀中的隊長,讓他知道這些,只會害了他。
只是祁顯云也有些看不明白,如果屈突昊志是傳聞中的那位,為何主子會只派出了普通獵刀,難道這背后還有什么隱情?
……
……
雅丹雖然不愿意,可還是登上了使團的馬車,現在的英雄城,一切都由柯邪盧狄做主,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
在呼都徵回來后,他們曾經見過一面,雅丹已經明確告訴他,她喜歡的是屈突昊志,可換來的只是一句“我知道”,然后她就再也沒見過他。
零零星星的消息讓雅丹知道,此時的屈突昊志并不好過,他同柯邪盧狄必有一個會飲恨草原,這一仗關乎整個東草原的命運,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最后的勝利會屬于屈突昊志。
柯邪盧狄算個什么東西,要是沒有屈突昊志,他此時還窩在塔基比山的鷹騎大營里。
他無非就會耍個陰謀詭計,坐在車里的雅丹這樣安慰自己到。
挑起車簾,看見了那個自稱是衛二的人,此時正扮作王宮近衛,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
如果現在祁顯云再看到衛二,肯定不敢相認,那個凸起的大肚腩沒有了,就是鼻子也比昨天塌下去許多,皮膚也黑了不少。
衛二也注意到了雅丹公主望過來的目光,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按照計劃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