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電視機很久沒打開了，蘇姨和林清并排坐在沙發上。
電視上大肆報道著的臉龐是唐不斐。
自從遺囑確立，輝耀回歸正軌，媒體也以此做新聞。
不知道這些是否也是唐家人的刻意安排，先發制人。
林清看著電視上唐不斐西裝革履面對鏡頭桀驁不馴的眼神，仿佛是在嘲諷自己，讓自己放馬過來。
關掉電視，蘇姨自言自語道：“這個什么唐不斐一身戾氣，肯定不是個好東西。”
林清坐在那，嘴角僵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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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C市。
遲以往回C市誰也沒告訴，他一直住在酒店，盡管收到了林清的短信，可是他卻裝作沒看見。
夜里C市靠海，風更加涼爽，比起A市C市更像個重工業城市，人也沒那么多，建筑也不比繁華。
遲以往穿著灰色風衣，站在從前無比熟悉的海邊上，浪花拍打在岸上他目色如夜晚般深沉。
不知出神多久，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遲以往驚愕回神。
身后那人比他高一些，劍眉藍目，下巴線條格外剛毅，短發精神干練。
“你可讓我好找啊，臭小子。”蓮海不屑的撇嘴。
盡管遲以往回來誰也沒說，但遲瑾京竟然通過電話聊天猜到了，早早的就拖蓮海查航班，查酒店入住信息。
果然，這個臭小子偷著回來了！
距離老爺子的大壽只剩兩天。
“姐夫...”遲以往變了臉色，有些窘迫。
蓮海冷哼一聲，無情的揪著他的衣領：“跟我回家！”
多大的人了還這么任性，去A市怎么一點沒長進。
蓮海的力氣很大，遲以往自知理虧，只能踉蹌的跟著走。
那輛騷氣無比的黃色保時捷停在路面上，蓮海打開車門，把他往里塞。
“最好想想怎么和你姐交代。”蓮海有些煩躁。
這讓遲瑾京知道可還了得，估計得氣死。
車上，蓮海開的很快，開著車窗風嗖嗖的往里灌。
“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本來待在海邊就有點冷，一吹風遲以往低著頭縮著身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他只是想散散心，爺爺的壽宴肯定會出席，他希望以一個好的狀態見到家人們。
蓮海單手開車，側臉薄涼冷漠：“遲以往，你不是小孩子了，讓你姐擔心，讓家人擔心這樣的把戲好玩嗎？我還沒見過人回老家都得偷偷摸摸的，有什么見不得人嗎？”
聽完蓮海說的話，遲以往深深擰眉：“我...”
余光看到他這副模樣，蓮海更加煩躁了：“行了行了，別出樣了。”他還真受不了他們姐弟這幅模樣，雖然不是親姐弟，行為習慣怎么這么像呢。
車上氣氛比風更冷，突然蓮海插來一句：“你姐懷孕了。”男人的眉間有些得意。
心里的難受一掃而光，遲以往是狂喜的，他急忙坐正聲音有些顫抖：“真的嗎！”
上次A市見面，遲瑾京提到過在備孕，沒想到這么快。
蓮海眼角柔軟了許多：“是啊，我要做爸爸了，你要做舅舅了。”
“男孩女孩？！”
“現在還不知道，反正都是我蓮海的寶貝就是了。”
***
遲瑾京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著了，她一直有等蓮海回家的習慣，懷孕后自己嗜睡了許多。
這時候她還不知道蓮海帶回來一個讓她又驚又喜的客人。
聽著熟悉的開門聲，女人慢慢睜眼，不戴眼鏡，她好像換了個人一樣，可能也是懷孕的緣故，身上散發出一股溫和的母性光輝。
“我回來了。”蓮海自顧自的脫鞋急忙奔向老婆。
遲以往杵在哪，高大的身軀像塊木頭。
從沙發坐起來，遲瑾京往門口看去，一看到遲以往，瞬間清醒了。
急忙站起來走過去，蓮海有些責備：“慢點！”
這個女人真是...
遲以往有些不敢看遲瑾京的眼睛：“姐...”是的，他回來了，準確來說被抓回來了。
遲瑾京是多聰明一人，看著他倆一起回來，立刻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臉瞬間拉下來：“怎么回事。”
蓮海攤在沙發上，懶洋洋的道：“他半夜去酒店外頭看海，讓我逮著了。”
遲以往眼神閃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似乎都忘記了，C市是遲家的天下，更是他這個姐夫蓮海的天下。
遲以往艱難的轉移話題：“我..聽說你懷孕了。”
一拳打在遲以往胸口，力道不小，他咬著牙強顏歡笑。
“是啊，你馬上做舅舅了，還玩鬼把戲？”
“姐..孕婦切勿動氣。”遲以往嬉皮笑臉，更讓遲瑾京氣得夠嗆。
仔細看表弟，比上次見面憔悴了許多，遲瑾京嘆了口氣終究不忍心再責怪：“你這幅鬼模樣，不是來參加爺爺壽宴的，是來C市避難吧？”
腳指頭都猜到，肯定是跟林清發生什么了。
看著遲以往一動不動，遲瑾京無奈：“行了，去坐著說話吧。”
沙發上蓮海擁著自己老婆，聽遲以往道來這幾天的經歷。
聽完蓮海忍不住呸了一口：“為了個前女友，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遲瑾京只覺得心疼，卻又無能為力，林清并沒有做錯，反而作為遲以往的家人，感謝她能這樣。
這種感情遲瑾京了解，她也經歷過，在沒有遇到蓮海之前，她也很喜歡一個人可以卑微到骨子里，可是分開了再糾纏，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有任何意義。
遲瑾京看著遲以往，慢慢的問道：“是不是如果她沒和你說這些話，沒有這些事，沒有宋南起，你還不會死心。”
遲以往愣住，心事被當眾揭開，他無地自容。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和林清會分開？”
“因為她注定不屬于你。”這幾個字盡管殘忍，但是遲瑾京還是說出了口。
蓮海贊許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他們想到一塊去了。
遲以往瞬間握起拳頭，肌肉都在顫抖：“不！”
蓮海抬腿踢他：“怎么的？你得打人？”
遲以往猛地清醒，感覺自己的行為像極了長大不大的孩子，他挫敗的抱著頭。
遲瑾京正要起身，被自己老公摁住了。
男人的聲音冷酷不帶一丁點感情：“愛情沒有第三種可能性，你既然愛她就該尊重她的所有選擇，你看看你，像個流浪漢一樣，你這幅樣子是想博取人家的同情嗎？那我再送你一句話，沒人會同情你，只會覺得你可悲，你以為你的卑微是深愛，其實就是死纏爛打的狗屁。”
遲瑾京笑的格外溫柔，兩個人心有靈犀對視一眼。
這番話洗刷著遲以往的內心，不得不說，都說對了，可是道理都懂卻做不到，看著她和宋南起站在一起，內心就好像無數根針同時扎他。
蓮海突然嚴肅起來，他眼睛一瞇：“還有，如果你的清兒真的和那個宋南起在一起，你死心吧，那是宋家，那是宋南起。”
遲瑾京疑惑的看向蓮海，蓮海繃著臉搖了搖頭。
遲以往壓抑著沒去反駁，而是咬著牙默念著三個字，宋南起，憑什么？自己完全不輸給他。
***
遲以往回到客房便關了燈，遲瑾京不放心溜進去看了一眼，見他躺在被窩里，吊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輕輕關上門遲瑾京回到自己的臥室。
蓮海早就梳洗好穿著睡衣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里：“別操心了。”這么大的人，怎么不是過。
還是過得太順利了，才會有那么多心思想三想四。
遲瑾京點點頭，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你啊，又騙我，說是樂隊表演不是。”
蓮海趴在她還不明顯的肚子上抬頭解釋道：“今晚大華才查到這小子動向，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遲瑾京笑著推開他，爬到床上。
蓮海在聽歌，遲瑾京在看書，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什么事想說。
“老公，宋南起是什么人物？”看他提起來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蓮海一頓，馬上拿下耳機看向自己的妻子：“回頭再仔細和你解釋，女人家別問那么多，快睡覺。”
這其中太多事沒法去說，而且遲瑾京現在有孕，也不該聽這些。
并不是說一個男人能讓人畏懼是有多強大的背景，宋南起也是蓮海為數不多欣賞的人，更何況宋家一灘渾水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
房間關上門后，遲以往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從床頭拿出手機，猶豫了十多分鐘，終于一咬牙撥通了林清的電話。
林清很快接起來，聽到女人溫順的聲音，遲以往心更疼了。
“我在外地出差。”
“哦....看到我的短信了嗎？”林清問道。
“嗯。”他的態度格外冷淡。
“我想跟你說，我和宋南起沒什么，也不會有什么，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是也是好朋友，我不希望你誤會什么，短時期內我不打算談戀愛。”
她說完，遲以往眼神復雜了許多：“早點睡，晚安。”
遲以往啊遲以往，你不是希望她快樂嗎，干嘛非要出這種樣子讓她心里不舒服，遲以往心想。
大概就是執念和不甘心一直在輪流作祟，C市夜晚，冰冷而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