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燈盞里的燈芯噼啪作響,王蘊之說完之后一直沒有聽回應,正欲開口時,那人說話了。
“掃雪以待……呵……”修長白皙的手指輕點著額頭,蕭孑掀起眼皮淡淡的看著他,“恐怕是枕戈以待吧……”
王蘊之嘴角的弧度漸漸加深,抬手為他斟了一杯茶,“世子多慮,這一切皆是應時順勢,蕭氏旁干末枝,難成大器,如今正當需要正統……”
“珰…………”
杯身碰觸桌案的聲音清脆的落入耳中,蕭孑瞥了一眼那只捏著茶杯放到自己面前,骨節分明的手,雙唇輕啟。
“如此啊……甚好…………”
甚好兩字從這人口中吐出之時,縱使設想過多種可能的回答,王蘊之心底還是忍不住一瞬間的詫異,原以為這人看起來如此高傲清冷,應當難以說服才是。
“蕭氏長孫蕭禹行此次隨我同來,世子可要見見?”
“愚人不足以見矣。”
又是風清云淡的幾個字,王蘊之彎唇一笑,似是了然,“既是如此,那明日蘊之便在寺外等候世子一同往返皇城。”
“尚早。”蕭孑漫不經心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三日后啟程便可。”
三日?王蘊之皺眉,胡族霍亂,江州瘟疫,解天下之大憂迫在眉睫,倘若再過三日……
王蘊之抬手,抖了抖袍袖,從袖中拿出一枚雕龍玉佩,放到蕭孑身前。
“陛下隨身玉佩,囑蘊之帶與世子一句話,允世子一諾,正值瘟疫霍亂,世子當速回鎬京為天子分憂才是。”
“蕭孑一介凡人,天災人禍,新舊更迭,系孑一己之身豈非可笑。”蕭孑眉眼依舊,不為所動。
“自蘊之登門,仿佛一切都在世子意料之中,世子又何須妄自菲薄,引喻失義。”王蘊之一派平靜。
初次見到蕭孑下屬夜燼時,夜燼除了剛開始的訝異,僅詢問了一句他們為何而來,后面便沒有多問,王蘊之就猜到蕭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來意。
“天下大道萬千,此起彼伏,晝夜交替,何苦阻了眾生之路。”
宇宙洪荒,改朝換代不過是滄海一粟,王朝更迭這個東西不過是一個過程,俗人才會何苦來哉的試圖挽天下之狂瀾啊……
“人之所為,有所為有所不為,身為人臣,蘊之也只是在盡為人臣子職責而已。”
改朝換代這個東西,他王蘊之從小耳濡目染,所聽所聞,史書載冊,道理他自是懂得。
只是在其位謀其事,司其責。至于順天逆天,順命逆命……且笑看便是。
語畢,蕭孑似有若無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閉了眸子,語含慵懶,“等著便是。”
他一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樣子,王蘊之眸色一深,心下頓時明了,看來他已有安排,只是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
“有世子一言,蘊之心神便定,天色已晚,蘊之就不做叨擾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目光劃過某人身前那杯未動的茶水,微微頷首施禮,踱步朝外走去。
正當他拉開房門時,那令人過耳難忘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子籍……”
他抬到一半的腳頓時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