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你那過世表舅的孩子,幾年不見出落的愈發亭亭玉立了。”大夫人將手里的絲絹遞到嘴邊,聲音低了幾分,“哎,誰能料到你表舅一家竟然遭此大禍,幸而老天長眼,讓憐夕逃過一劫。我見她聰慧機敏,又知書達理,甚得我心,便想收為養女,正好我膝下無女,你也多個妹妹。”
“母親——”徐遲風剛想提醒大夫人,他是有個妹妹的,話到嘴邊,又想到母親向來不曾待見她,便止住話頭,徐徐地道:“孩兒知道了。”
不只是大夫人不待見她,徐府上上下下都不曾待見過她。
這頭,靜心正準備通稟李歸安用午膳,卻看到李歸安正站在門口,看樣子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靜心,我想問你些事。”見到靜心前來,李歸安首先開了口。
“姑娘,請說?”靜心眼里流露出一絲疑惑,心下想著,這李姑娘自進府就寡言少語的,今日不知為何竟主動與自己搭話。
“四夫人是否還有個女兒?”
“啊?姑娘你是如何知曉——”靜心心下一驚,又小心翼翼地環顧了四周,壓低了聲音,“姑娘,我們進屋再說。”
“這事說來話長。”進了屋,靜心才小聲地說道,“四夫人原本是伺候三夫人的丫鬟,當時三夫人有孕在身,不知道四夫人使了什么法子,一來二去竟勾搭上了老爺,還有了身孕。后來老爺執意要娶四夫人過門,前幾任夫人皆出生于名門望族,只有四夫人身份低微,所以其他幾位夫人向來是瞧不上四夫人的。”
靜心頓了頓,“不知是氣憤還是不甘心,四夫人剛過門沒幾天,三夫人就難產而死。好巧不巧,眼看著產期已至,四夫人的肚子都還沒有動靜。結果,在三夫人忌日那天,四夫人肚子突然陣痛,二小姐就這么出生了,府里的下人們都在傳,是四夫人難產的孩子托生了,再加上如今四夫人瘋了,大家就更相信是三夫人的冤魂前來索命了。”
“那你家老爺又是什么態度?”李歸安聞言,若有所思。
“老爺本來是不相信的,但是經過這接二連三的巧合,便有些動搖了。更何況,夫人們對四夫人向來是冷眼相待,二小姐更被視為不祥之物,大家都避之不及,夫人們更不許下人們當面提及二小姐……”
這時又有一個丫鬟來傳話:“大夫人說,邀李姑娘一同用膳。”嚇得靜心連忙止住了聲音。
李歸安跟著丫鬟來到正廳
見到李歸安走進來,屋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大夫人上下打量著李歸安,問道:“遲風,這便是你請來給……老四治病的?”
“正是。”徐遲風不緊不慢的答道。
“那可有找出病因?”
李歸安一言不發,只是搖了搖頭。
“是沒找出還是找不出啊,說不定是哪里來的江湖騙子,我說遲風吶,你可真是什么人都往府里領啊”二夫人發出一聲嗤笑。
“容禎---“大夫人出聲喝止。
這時只聽外頭小廝喊了一聲:“老爺回來了!”
接著一個人便大步跨了進來,他身著深緋色官服,濃眉大眼,微方的國字臉,雙鬢夾雜些許白發,神情凜然。
“這位姑娘便是來給四夫人治病的吧?”徐正海打量著李歸安,目光既威嚴又帶著幾分深不可測。
“李姑娘剛被二姨娘訓斥過了,眼下是不敢講話了。”徐遲風明眸閃過一道冷光,似笑非笑,“二姨娘若是不想遲風尋人來給四姨娘治病,直說便是了,又何苦為難人家姑娘。”
“竟有此事?”徐海盯著二夫人,略有不悅。
“你——”二夫人的臉漲得通紅,正欲辯解“老爺,我并沒有啊,是這個人。她...
“好了,住口,你真是愈發的放肆了!”又對著大夫人說道,“瑾霞,你也該教教她規矩了,不要丟了徐家的臉面!”
大夫人低低答了一聲“是。”
二夫人生生吃了悶虧,心里有怒氣又不敢發泄,于是低頭狠狠地絞著手里的帕子,又朝著李歸安剜了一眼,目光中裹挾著兩簇火焰,仿佛要將李歸安燒成灰燼。
李歸安沒有理會她,轉頭瞥了徐遲風一眼,目光觸及,發現徐遲風也正看著自己,眸子亮晶晶的,帶著幾分計謀得逞的狡黠。
坐在一旁的宋憐夕看著二人,嘴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用膳過后,李歸安正準備回房,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粉色的身影,抬眼一看,發現宋憐夕擋在自己面前。
“什么事?”席間大夫人曾向眾人介紹過宋憐夕,不過與自己并無干系,李歸安也未將此人放在心上。
宋憐夕杏眼一彎,盈盈一笑:“無事,只是剛剛離的太遠,未曾看清姑娘的樣子。”又走近一步,“現在細看,姑娘確是一個清秀佳人。”
宋憐夕雖是笑著說的,語氣里卻摻雜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歸安輕輕嗯了一聲,并不打算多言語,就繞過她從旁邊走了。
望著李歸安匆匆離去的背影,宋憐夕唇畔的笑容漸漸消失,心里暗自盤算著一些事情。
剛剛發生的事,李歸安全然不放在心上,她心里默默合計著自己的大事。
今夜,她便要去四夫人的房里“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