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天不逛街,心里就癢癢!別問為什么,因為沒道理可講。
鄔闌今天打算去逛街,但不是血拼,就是想去逛逛古代集市,順便了解一下市場行情。
席嬸一早就來到門外等候,張嬤嬤也已經就收拾妥當,等待出門。看她一身盛裝,鄔闌簡直要醉了,再看看自己,就好像跟著大人一起出門的小孩。
鄔闌無奈搖搖頭,肯定是老阿姨自己想出去逛街了。
兩人出了門,一見門外啥都沒有,只有席嬸立在門洞之下。鄔闌奇怪,正待上前詢問,只瞧她神秘一笑,然后抬手招了招。
鄔闌犯嘀咕,這是什么操作?
不遠處有一輛馬車開始緩緩移動,不大功夫就停在了三人面前。
喲~,還有這操作!
“這不是……” Taxi?
席嬸笑道:“姑娘奇怪吧?這叫記里馬車,早幾年就有了,開始只在南京河房街跑,這幾年才慢慢到了這里。”
鄔闌看著稀奇,又問:“那這個Taxi,哦不對,記里馬車是怎么計算里程的?”
“姑娘你瞧,前面那里豎著一面鼓,跑到一定距離,它就自己敲一下,這樣就知道跑了多遠。”
乖乖~,挺“先進”嘛!
三人坐上了“出租車”,隨著一聲吆喝,這出租車便搖搖晃晃的朝市集奔去。
一路上感覺還行,速度就跟現代城市道路堵車一樣,反正快不起來也慢不下去。也沒要多久便到了目的地,三人下了馬車,再走幾步就是集市,可就是這幾步,竟然像跋山涉水一樣艱難。
轉過街角便是集市,只是集市里人群蜂攢蟻集,挨擠不開,幾無立足之地。
鄔闌奇道:“這是怎么了?”
“今天是布市開市,買賣雙方都到了一處,標行也出動了很多人,還有挑擔腳夫,自然擠擠挨挨。”
鄔闌皺眉,那么巧?一來就遇著開市?
“布不都產自松江嗎?怎會在這里設布市?”
“姑娘有所不知,這里什么集市都有,幾乎天天有集。比如今天布市,就只做標布買賣,明天綢緞市,也只做綢緞買賣,那蘇松二府自然有更大規模的布市。”
“天天都有集?只是六合縣如此,還是別的縣同樣如此?”
“咱南方的州縣,縣縣如此,六合不算突出。好比南京城,集市就更多了,不僅有集市,還有橋市。像是北橋,主要就是雞、鵝、魚、蔬菜,要是買時果,就去斗門橋左右的集市去買。咱六合呢,仗著運輸靈便,從這里出去即可走秦晉、京邊諸路,又可以隨大江出海,所以集市也很多。”
鄔闌點點頭,暗道這市場經濟還真是繁榮呢。
“那些衣著華麗的人是又是誰啊?大買家?”
“他們是標客。”
“鏢客?”
“就是買賣標布的布商,一般來自徽州、陜晉、閩越等地,都是身懷巨資。”
“那標布又是什么?”鄔闌又問道。
“類似朱涇、楓涇、七寶等地所產之布,上闊尖細者可稱為標布。”
“就是品牌棉布嘍?那這些牙子在干什么?”
席嬸望了望人群中的牙子,說道:“這里標行有上百家,標客持重金而來,少則數萬,多則十幾萬兩。所以牙行待他們猶如對王侯貴族一般殷勤,甚至牙行之間還會掙客對壘。”
“嘖嘖~!”鄔闌咂舌,十萬億的嗨生意換做誰都會打破頭!
鄔闌三人并沒有在此地逗留多久便離開,去了另一條大街。
一整條街其實只有兩家店,一家糧店,除了糧店就全是孫春陽南貨店。這南貨店的規模不小,有各種南北貨房、海貨房、腌臘房、醬貨房、蜜餞房,貨物種類倒是繁多。
“這里比剛才可清凈啊,”三人來到街市上,東西路走完,都沒見幾個人,只有店鋪門前的幾只鳥在啄食。
席嬸指著那家糧店,說道:“這高家糧鋪雖不大,卻是做得最久的一家,姑娘不如先去糧店看看?”
鄔闌點點頭,正合她意。
進到店內,環顧一周,這場景儼然與電視劇里的場景別無二致,有那么一瞬,鄔闌真以為自己在劇中,而不是實實在在的身在異世。
小二見買主上門,一掃剛才的無精打采,立刻笑臉相迎,道:“幾位客官,快里邊請,小店備有上好的茶水細點,您幾位稍坐,再聽小的一一介紹。”
“就不歇了,”鄔闌四處打量一番,又瞧了瞧售賣的米糧,道:“都有些什么米?各是什么價?你都說說。”
“好叻!”小二見一姑娘發話,心中有數,嘴上更是勤快,道:“小店雖小,但品種齊全,米有白米、粳米、秈米、粟米、糯米……,粉有面粉、大米粉、玉米粉、高粱米粉、小米面粉、大豆粉、小豆粉、綠豆粉、碗豆粉、蠶豆粉……”小二嘴皮一翻,報了一大堆名字。
“好好好,你說說都是什么價吧。”
“米價月月不同,比如八月中,白米才八錢一石,新米九錢,糯米七錢;到了這月,這價就往上提了,如今白米就要一兩三錢了。”
“怎么漲了那么多?”
“快到年關,不光米價,各種都在漲。再說了,這都不算多的,要是碰上水患災害,地里絕收,那可就不止這個價了,三百文一斗算是平常。當然,您要是量大,這價還可以打商量。”
“這年關不還早嗎?現在就有人備貨了?”
“總之現在囤些米沒什么錯,還不知下個月又是什么價呢。”
這話也有道理。
鄔闌不懂行情,遂叫了席嬸來談,一番討價還價后,很快就定下了所需的米面,交了定金,生意算是做成。這樁買賣做的輕松,小二也真誠許多,爽快的答應送貨上門。
離開高家糧鋪,又轉到了衙門前大街,已近晌午,三人具是疲累交加。張嬤嬤又累又渴,可憐巴巴的看著鄔闌。
鄔闌暗笑,誰叫你出門前不吃點東西的!不過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有些餓了。環顧四周,這酒樓食肆林立,不知選哪家好?隨隨便便指著一家酒樓,道:“去那家吧?”
席嬸一瞧嚇了一跳,急忙說道:“姑娘,那是露香園啊!”
鄔闌點點頭:“我看見了。”
“那露香園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能去的,非富即貴!”席嬸嚇出一身冷汗,又道:“而且價格不菲,也不是普通百姓能負擔的!姑娘不如換一家試試!”
鄔闌看著露香園的招牌,暗道,這家應該是分店吧?這露香園倒是越做越大了,只可惜到了現代就只剩他們的傳說了。
她如何不知露香園,當初為了學那道銀絲芥菜,費了不少功夫,后來找到顧家一個傳人,才算是有所小成。
后世的露香園早就成了博物館里那一面暗淡無光顧繡古董。一個品牌的生命力能有多長?是五十年?一百年?還是三百年?這一點鄔闌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她知道,一個卓越的品牌絕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品牌。
露香園門口的兩位迎賓侍女冷冷的睨視她們三人,眼里滿是鄙夷。鄔闌看著她們,內心毫無波瀾,只是突然輕笑一聲,然后揮揮衣袖轉頭就走。而兩位侍女互看一眼,內心怪異。
二樓,碧漪堂,
香爐里焚著百濯香,輕香裊裊彎彎繞繞盈滿整個房間。顧華臧很喜歡這種沾上就再也不散的香氣,而且百浣不歇。此時他正立在窗前,雙手背在身后,手里還拿著一個玉葫蘆,不斷的摩挲把玩。大掌柜顧六站在進門處,一抬眼正好看見窗邊那個背影,因為背光,那影子似乎老是壓在那里,久久不去,就像滿屋的香氣。屋里安靜得仿佛連心跳都聽得清清楚楚,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
顧六稍稍挺起腰板,以緩解長久站立帶來的僵硬,“主子,下人無狀,是小的沒管教好,請主子責罰。”
“顧六啊,”仿佛過了很長時間,顧六才聽到顧華臧的聲音:“你也是顧家的老人兒了,當初老太爺走的時候,是怎么交代的,你還記得嗎?”
顧六喉頭一動,咽下一口唾沫,說道:“老太爺說,要重振露香園,重振顧家……”
“既然記得,那這些年你是怎么做的?”
顧六咕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惶惶然:“主子明鑒,顧六這些年從不敢忘記老太爺的話,一直謹記在心,兢兢業業,主子明鑒啊!”
“顧六啊,露香園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荒廢了,如何重振?”
“主子!”顧六一聽頓時目眥盡裂,涕淚橫流:“您是顧家后嗣,還有您啊,主子!”
“哎~,”顧華臧輕嘆一聲,轉過身來,看著顧六,道:“要重振的從來不是露香園,而是……人心!”
再看鄔闌三人,
此時正坐在毛記豆腐鋪里,這家豆腐鋪在六合小有名氣,說是豆腐鋪,其實什么菜都賣,相當于炒菜館子。
“姑娘知道露香園顧氏?”席嬸驚訝道。
“不是知道,”鄔闌舀了一勺豆腐羹送進嘴里,又道:“是相當知道。”
“那姑娘還……”
“哼!”鄔闌又吃了一大口,道:“總有一天我會正大光明的進去,不但進去,還要所有人都記住我鄔闌的大名!”
席嬸目光閃動,道:“姑娘說的好!”
一陣喧嘩聲傳來,
打斷了她三人的談話,鄔闌回頭一看,是一群書生模樣的人。
“碩仕兄,沈大儒要來咱們書院,這事你可聽說?”其中一書生問道。
“不是聽說,是真的要來咱們書院,做客座掌教。”另一書生回道。
“明年春闈,咱們書院豈不是又占了先機?”一位胖書生洋洋得意道。
“切~郝大強,什么叫又占了先機?話可別這么說。南直隸諸省人才鼎盛,單說本府各縣學、府學、國子監也是人才濟濟,先機在哪都不知,又何來的又?”
“李碩仕,聽說沈大儒這次要收弟子,你可有打算?”
“打算不敢說,如能拜他為師自是夢寐以求,如不能,得些指點也是好的。”
“那下月在靈巖寺的論辯大會,你一定去嘍?”
鄔闌聽了他們聊天,心里若有所思,原來大師要來啊……
“這個沈大儒很牛逼嗎?”鄔闌悄悄問席嬸。
“姑娘,什么叫牛逼?”
“呃~,就是很厲害,特別厲害,非常厲害!”
席嬸點點頭:“嗯,確實很厲害,特別厲害,非常厲害!”
“那是不是很多人要來,去聽什么論辯?”
席嬸點點頭。
鄔闌突然一拍大腿:“太好了,咱們機會來了!”
嬤嬤和席嬸同時嚇了一跳。
“我還正愁沒機會宣傳呢,這不,打瞌睡有人遞枕頭,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