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我吃的甚是“艱難”。一桌子人都不時好奇地瞟我一眼,讓我坐立難安。
終于,這場詭異的“家宴”結束了。
今晚無月無風,又剛下過雨,空氣里有股微微的清香和清爽的氣息,我和阿蘭在林府中隨意逛著。
走到府中倚欄亭時,林冰泉也剛好在這里練琴。不得不說,她真的是個冰山美人,孤傲的氣質讓她看起來更加出塵。
但這琴技……遠遠比不上辛蕪。
我不太想與和任務無關的人有什么牽扯,就準備轉身離開。沒想到這時琴音停了。
“林疏月,站住。”
我驚訝地回頭。
“大姐姐好,我是看你在這兒練琴,不想打擾你才……”
“呵,我可沒有這樣一位不知廉恥的妹妹!你最近最好給我安分點,別說出去丟的是我們林府的臉!還有,別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看到你侍女那張臉就惡心!”
奇怪,我從未招惹過林冰泉,我的到來也不會影響到她的地位,她更是一個清冷的人,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說出這番不符她身份的話,怎么她對我的敵意會這么大?
這倒是值得深思了。
“疏月可是惹大姐姐不快了?那大姐姐指出來就好,干嘛要牽扯到阿蘭呢?我以為大姐姐和那些鄉人不一樣的,可沒想到大姐姐也會嫌棄阿蘭的臉。”我面露困惑。
面前之人再未答話,生氣地瞪了我一眼后轉身離去。
林冰泉離開后,我面色恢復了平靜。我總覺得,這位大小姐有故事。“阿蘭,你配合我去查一下林冰泉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千萬別讓她影響了我們的計劃。”
阿蘭點頭應是。
第二日一早,我就被“哐哐哐”的拍門聲吵醒了。
“請二小姐早些起床給老夫人、大夫人問安——”
阿蘭搖了搖我,“小姐,該起了。”
“啊,煩死了,起了起了,外邊兒的催命呢!”我假裝眼睛都沒睜開,怒氣沖沖地叫了一句。
隔著一扇門都感覺到外面婢女的白眼,但她還是說了句:“請二小姐恕罪,這是咱們府上的規矩,晨定昏省少不了的,大小姐、三小姐、小少爺都已經在去老夫人房里的路上了。”
“我大哥不就沒去嗎?”
“大少爺一般都在府外自己的宅子中過夜,并不用趕回來問安。請二小姐抓緊時間。”
“行了行了知道了!哎喲我的鞋!”
外面的婢女只聽得屋里一陣兵荒馬亂。
等我趕到老夫人房中,時間差不多剛剛好,林冰泉坐在床邊,握著老夫人的手,一副祖孫情深的模樣。床下林新禾和林騰竹各自在低頭行禮。我也連忙福了福身,道:“給祖母問安。”
老夫人躺在床上,緩緩道:“你自己瞧瞧如今什么時辰了?不知禮數,不懂孝道,不懂自制,就算你昨日剛回來,那也不能壞了規矩,你先自己去你父親那里領十鞭子吧。”
“啊?祖母,時辰不是剛剛好嗎?月兒剛回來,府上很多規矩還不太清楚,求祖母網開一面,就饒了月兒這一次吧,下次月兒一定改,一定!”我可憐兮兮地撒嬌。
“收起你那一套吧,沒娘養就是沒娘養。不過就算你那個娘在這兒,估計你呀,也好不到哪兒去。都是娘胎里帶出來的不知羞恥,和你娘一個模樣。”她得意地說。
這個老夫人居然這么尖酸刻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祖母可以訓誡月兒,但您這般說我娘,那月兒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祖母說月兒沒教養,那祖母的話中教養又體現在哪里?我娘都過世十幾年了祖母如今還揪著她不放,您的教養可真好!身為長輩卻不懂死者為大,對已故之人極盡嘲諷,真是沒有長者風范!”
我認為我仁至義盡努力做到尊敬長輩了,但是這個老夫人總這樣陰陽怪氣,左右林疏月與她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親情,也不會像那些從小接受二十四孝禮制的人一樣愚孝,甚至林疏月后來經歷的一切都有她的推波助瀾,因此我不需要再忍氣吞聲。再者這府里最有發言權的是林將軍,我不相信他敢對昕王殿下的人怎么樣,我馬上也會嫁給左相養子肖奕凱,為了給左相面子,我也不會被怎么樣。
說完我直接起身,瀟灑地轉身離開。
“你!你個下賤蹄子,有什么資格這么和我說話!……咳咳咳……”氣急敗壞的聲音。
“滾!給我滾!反了天了!”身后傳來怒吼聲。
這世上有些人,沾了別人的光,享受到了尊崇與愛戴,就沾沾自喜,狂妄自大,以至于忘了自己原本,是個怎樣的人了。
我記得沒錯的話,我曾有一次探聽密報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這樣的秘聞:林將軍之母,出身于鄉野,當年林將軍的父親老將軍帶兵打仗路過那個小村莊,她對老將軍一見傾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還未娶妻的老將軍娶了她,當了大夫人。老將軍一生戎馬,剛直忠貞,一生只娶了她一個。后來林將軍也想只娶薛氏一個正妻,但她居然看不上薛氏六品官員之家的出身,逼林將軍娶了自己看上的“大戶人家”的孟氏,林將軍為了薛氏都要和她斷絕母子關系了,她才松口,但后來薛氏進門后,又給林將軍張羅著抬了兩房小妾,美其名曰開枝散葉。
我當時聽到時只當這老夫人頗有手段,也沒有更多的想法。
如今看來,就算多年她努力裝的似乎端莊穩重,現在被我一激,隱藏多年的高貴臉皮還是破了,露出她原本的可笑面目。
這樣也好,以后我也省的來向她問安了。至于那鞭子,莫須有的罪名,傻子才會去自請懲罰。
這時,前院傳來消息,左相聽說我回府了,特帶禮前來慶賀,順便和林將軍談談即將到來的婚事。
我心中一緊,來了!
急急忙忙帶著阿蘭往前院趕。
前院堆了幾個大紅箱子,都是名貴的衣料和財寶,聽說這只是慶祝我回府的賀禮。
可真是大手筆,不愧是多年老奸巨猾的大貪官有的財力。
左相此人,我以前遠遠地在屋頂暗中望見過他,身形并不似同齡人那般些許佝僂,反而依舊挺拔。有野心之人不老,是這個道理。
如今近距離正臉一看,說實話,撇開他做的那些事,左相的皮相真是好,年輕時候不是迷倒一片少女的人物也是個美男子,老了看起來也十分慈祥和善,你根本想象不到這是一個殺人無數、結黨營私、意圖謀權篡位的奸臣。
怪不得前段時間還有個鬼迷心竅的小姑娘要嫁給他當妾,當時鬧出了不小的風波,最后他還是收了那姑娘。
“這就是疏月了吧?”他哈哈一笑,“果然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真是便宜我家那傻小子了。”
“月兒見過肖伯伯,給肖伯伯問安。月兒能嫁給令郎是月兒的福氣呢,肖伯伯真是謬贊了呀!”我乖巧地福了福身,之后也笑開了。
“好,好,疏月啊,真是個可愛的姑娘,我都等不及要讓那傻小子見見你了!只不過今日那小子說自己約了朋友,不好言而無信,故而沒來。這幾日啊,那小子經常不著家,對這門親事也不上心。等我回去跟他說一說這小疏月,他一定腸子都悔青了!”
“哈哈哈哈哈——”
屋內一片歡聲笑語。老狐貍果然是老狐貍,這么多年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為他辦事不是沒道理,如果我事先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怕還對他更加敬重與感激了。
一番商量,婚期敲定了,就定在下月十八。
下月,也是他娶妻的日子。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