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確實不出錢傳熊的意料，誰都知道府衙的師爺是要代章知府溝通永嘉江水寇的。這件差事油水極多，往年劉季凌擔(dān)任此差一年下來足有整整三千兩。
這位秦公子盯上了這樣的美差，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這卻未必是件好辦的事啊！
錢傳熊眉頭一皺。
“此事剛剛知府大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與秦公子說得很清楚了才是。連那身為知府叔父輩的趙三省都無法讓秦公子當(dāng)上這師爺，我一個人微言輕的捕頭又哪里能左右知府大人的想法？”
“錢捕頭，今時不同往日。錢捕頭如今在知府大人的眼里，可算得上是真正舉足輕重的心腹。錢捕頭說的話，知府大人絕對不會不聽。”
錢傳熊聞言還是有些猶豫。
“我自己也才剛剛出獄，哪里有秦公子說得那么重要？”
秦西深深一嘆。
“錢捕頭百般推辭，看來是不愿意幫我這個忙了。可錢捕頭請好好想想，若是沒有我，錢捕頭如今會身在何處？””
錢傳熊連忙擺擺手。
“不是不愿意！只是秦公子突然間就和我說起這件事情，我甚至都還沒有找妻子確認(rèn)。此事未免也太倉促了。”
秦西搖了搖頭。
“看來錢捕頭根本不懂何為知恩圖報啊。錢捕頭，你為什么不想想我其實完全可以威脅于你。但我卻沒有這般去做，是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我待錢捕頭以至誠，要與錢捕頭合作。”
“合作？”
秦西冷冷一笑。
“自然是要合作。那知府大人何許人也？前腳才出賣錢捕頭，后腳又送了劉季凌做他的替罪羊。在這位知府大人手底下做事，自然也是要萬加小心才是。
否則即使我當(dāng)上了這師爺?shù)奈恢茫慌履奶炀屯蝗宦涞煤蛣⒓玖枰粋€下場，此事我想錢捕頭也一定深有體會。”
錢傳熊心中暗暗點了點頭。
莫說是他秦西害怕，自己心里也是害怕得不行啊！
章舟和今日在千錦潭雖親口說出要重用自己的話，可他也是誅心在前誘利在后。在這位章舟和手下做事，誰不是如履薄冰？
秦西見錢傳熊默默不語，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
“我將自己陷害劉季凌這個秘密告訴了錢捕頭你，等于錢捕頭你如今手中也有了我的把柄。那么我倆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自然可以推心置腹。而我一旦當(dāng)上了師爺?shù)奈恢茫怯兰谓艿挠退梢耘c錢捕頭五五分成。
章知府為人陰險，在他身邊雖有利可圖但卻實在不得不防。而且錢捕頭與我一起公事，對于錢捕頭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倆若是聯(lián)手，亦不用怕章舟和到時候?qū)⒛阄倚赌ⅢH。
錢捕頭，這對你我來說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嗎？再說你我又不是要叛出知府的手下，不過只是都給彼此留下一條后路罷了。”
錢傳熊心中連連點頭。
如今這秦公子確實是和自己坦誠相待，反正我手上也有他的把柄。只要我有這個把柄，他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背叛我的。而在章舟和手下做事，確實應(yīng)該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既然如此，想辦法讓這位秦公子當(dāng)上府衙師爺?shù)奈恢脤ψ约簛碚f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錢傳熊想通了一切，對著秦西做抱拳禮。
“秦公子，我一定盡全力助你成為府衙的師爺！”
秦西笑著上來拍了拍錢傳熊的肩膀。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又何必那么多禮呢？”
錢傳熊憨厚地點了點頭。
“那倒是。”
“對了，明日我要下到永嘉縣去為知府大人收糧。錢捕頭，這其中可有什么奧妙說給我聽聽？”
錢傳熊聞言，立刻為秦西講解了一番往日收糧的規(guī)矩。
“秦公子，你聽我說...”
秦西耳中聽著錢傳熊的描述，連連點頭。
“哦，原來如此...”
......
第二日，秦西來到了白鹿州府衙。
知府已在府衙里等候，看見秦西后也沒有廢話便領(lǐng)著他來到了白鹿州的米糧官倉。
白鹿州身處江南地區(qū)，向來是產(chǎn)糧的好地方。如今時下已是秋季，到了每年稻谷收割的時日。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算是豐年。
每年到了秋季，府衙都會派下糴糧使前往個個縣城收取糧食。以此儲備糧食，用以應(yīng)對天災(zāi)之年。秦西此次受知府章舟和所托，便是作為出使永嘉縣的糴糧使。
章舟和在糧倉中當(dāng)眾委任秦西為此次派往永嘉縣的糴糧使，所有人的臉色皆是一片詫異。
哪里冒出來的小子突然間就撈到了這樣一個美差？
但章舟和身為白鹿州的知府，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自然也沒人敢出聲反對。
章舟和挑選了一位在糧倉中干了二十幾年的老孫頭，跟隨秦西一同前往永嘉縣收糧。章舟和另外還從府衙里面調(diào)來了兩位衙差，說是為了保護秦西的安全。
秦西也沒準(zhǔn)備什么，立刻直接帶著三人一同出發(fā)前往永嘉縣。
永嘉縣，為白鹿州五個大縣之一。永嘉縣城與白鹿州城區(qū)極近，僅有一江之隔。
秦西帶著兩位衙差來到了碼頭，一刻鐘后三人就來到永嘉縣，隨后秦西帶著兩位衙差和老孫頭直直奔往永嘉縣的縣衙。
永嘉縣的縣令陳貌合已經(jīng)等候多時，見到兩位衙差后自然清楚眼前這位公子便是府衙那邊派下來的糴糧使。
這公子好生俊俏，只是也忒年輕了。
永嘉縣縣令陳貌合有些詫異，但臉上滿是笑意地上前行禮道。
“您就是此次府衙派來的糴糧使大人吧？下官陳貌合參見大人，還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秦西也是臉色和善地回了一禮。
“本官名為秦西，正是此次知府大人派來的糴糧使。此次來永嘉縣收糧，一切都還要仰仗陳大人了。”
“不敢不敢。大人您才剛到本縣，我們先歇歇腳。先讓下官好好招待一番大人，盡盡地主之誼。”
誰知秦西笑了笑，回絕道。
“縣令大人現(xiàn)在時間還早，歇腳暫時不必。敢問大人，永嘉縣的官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