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結果的確如此，可我當時卻以為是千機弩威力無窮所致，后來，后來啊慢慢的，那夜的情形總是浮現在我腦海，不分日夜。”

　　輕笑出聲

　　“那滋味，真是難熬極了。慢慢的，我想明白了，千機弩的確是絕殺，赤血逃不掉，他們永遠留在那里了，你又怎么可能走得掉？所以，你必死。過了好久好久，其中不斷回憶與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恍然大悟，她以必勝的口吻所說的，你的必死之局，原來竟是，你自絕贖罪。阿雪，你真傻。”

　　水珠滴落在棺蓋上，濕潤了棺中女子慘白的臉，元旭模糊的視線凝視著棺中人緊閉的眼。

　　“愚蠢！愚不可及！你能以摧枯拉朽之勢先后碾壓太子和靖王，將我這個冷宮廢子擁上帝位，我以為你懂的，權力斗爭，冷血無情，可是你，呵！你竟然就這樣死了？”

　　“荒謬！卻……卻……”

　　水珠繼續落下

　　“的確是你，這樣的結局，才應該是你的結局。你瞧，我不了解你，連一個與你相交不深的女子都比不上，更比不上楚明辭！你我夫妻，你也不了解……”

　　元旭頓住，怔怔

　　“你是信我，選擇信我。”

　　仰頭大笑，酒瓶中玉液灑出，元旭眉眼彎著，唇角翹起，眸中鋪著一層水光

　　“辜負了，終究是我，辜負了，哈哈哈！”

　　“碰！”

　　陶釉乍破，酒香四溢。

　　“朕！不悔。”

　　揮袖轉身，夜空中，烏云散開，孤月高懸，清寒逼人，元旭一手負在身后，踩著濃朧月光，大步離去。

　　到了門口，突然頓足

　　“我也不知為何今夜竟很想見你，磨得我無心正事，便來了，是來告訴你……”

　　回頭，面容縹緲

　　“我決定忘記你，阿雪。”

　　垂眸低語

　　“忘記好啊，漸漸的，大家都忘記了，十年后，阿雪，朕還你和赤血清名。”

　　歲月無情，滄海桑田，磐石怎么可能無轉移呢？沒有例外，阿雪，沒有任何一個例外的，所有人，都會忘記。

　　帝王白色的身影背離大殿，徐徐融進夜色中，地上黑色影子的最后一絲輪廓隨之消失于燭光微薄飄搖的邊際。

　　忘記，第一個說出這個詞的人，究竟是想忘？還是想記呢？

　　人間自是有情癡，空嘆世道總無情。

　　“嘶啦！”

　　“娘娘？”

　　華服女子驚怒異常，顫抖的手緊緊握住撕成兩半的畫，畫上正是顏雁今日大婚所穿的綠色婚服。

　　“是你！”

　　咬牙切齒，一腳踹翻面前的案幾。

　　“碰！”

　　黑白棋子散落，慌亂跳動。

　　“竟然是你！”

　　為什么？

　　為什么！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那滿院深紅薔薇，如夢似幻盛放依舊，那驚艷臨安的一襲綠色嫁衣，華貴美麗一針一線依舊！

　　紅花，綠衣，曾經是多少春閨女子的夢，也是她在后宮泣血隱忍，苦苦掙扎的一個個寒夜中的……夢，但她分不清，這究竟是美夢，還是噩夢。

　　燕王妃趙暮雪！

　　“啊！為什么！”

　　女子痛苦地抱頭尖叫

　　“娘娘！娘娘息怒！”

　　為什么趙暮雪還活著！

　　“息怒？”

　　女子收斂起爆炸的情緒，緩緩抬起頭，左手無力垂下，右手慢慢沿著面龐滑下，纖細白膩的小指觸及眉頭，徐徐地，輕柔地，劃過眉骨上的溫熱肌膚，至眉梢眼角處，頭隨著動作輕輕偏過，指尖一勾，眸中洶涌澎湃的千百層暗影，悉數化為一抹兇殘嗜血的銳光，柔美清麗的面容妖艷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