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面的世界,她真的很渴望很向往。
她是少主,不會有人阻止她,她是少主,至死沒有跨出院外一步。
十八年來,她從未踏出院子一心修煉般若,會有老師定時來教授她當下該學習的各種事物,她悶了無聊了便跟母親習舞,或者獨自研習毒蠱,順便得了些醫術,偶爾看些雜書娛樂。
飛揚肆意的趙暮雪,是她。
是走出院子的她,是她夢中的自己,如今想來,真的就是,恍若一夢啊。
那時的她無所顧忌,快意恩仇,仇人多,朋友也多,游離于蕓蕓眾生之上俯視著一切束縛,端的是瀟灑無忌的時光,酣暢淋漓的人生,但那不是夢,而是活生生的現實,所以,她終于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因為快樂,青墻上的顏雁不愿醒來,萬箭穿心擊碎了她的夢,卻又因為痛苦,千霧山上的顏雁不愿醒來,楚明辭大搖大擺闖了進來,小心翼翼撕開了她的夢,讓她重臨熙熙攘攘的真實人間。
“楚明辭。”
楚明辭啊,世間怎么會有一個楚明辭呢?
那樣剔透的少年,如此溫柔的……
如此溫柔的眼前人。
淚意染濕了顏雁的眼睛,上前抱住楚明辭的腰,頭靠在他胸前
“我錯了。”
楚明辭一路陪在顏雁身邊,見她出神,并不出聲打擾,只是防著她別走歪了路,突然被抱住了,還哭了,順勢摟著顏雁,輕柔地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若有所思,安慰道
“為時未晚。”
文府的丫鬟小廝低著頭來來往往,比平時要頻繁路過此地,紛紛暗道,先前那個哭了,這個也哭了,怎么回是?二女之爭,到底是甄大小姐贏了,還是燕王妃贏了呀?
顏雁的眼淚啪嗒啪嗒掉的更兇,抽抽噎噎,雙手慢慢地揪住楚明辭的衣服。
楚明辭!楚明辭!這個傻瓜!
為時未晚?
對所有故人而言,她還沒來及和他們相逢,可以道一句為時未晚,除了楚明辭。
他是身負守衛燕云之責的燕王,是身負北疆百姓的安危的燕王,不負燕王之責而付出了剩下的所有,只為她不顧一切。
她卻輕描淡寫地將他獨自扔在水下石室,轉身離開,縱覺得辜負,卻不會想起,更不會牽掛,一意孤行著此生不復相見。
讓他情何以堪?
一個人以天下為舞臺深情尷尬地唱獨角戲嗎?
她沒有在乎。
這個傻瓜!傻瓜!
猛地大哭,楚明辭手一頓,心中長長嘆息一聲,心結解開了就好,哭吧,哭出來了,便過去了。
顏雁抬起頭,視線模糊,眨了眨眼,楚明辭昳麗的面容清晰起來,鼻子猛然一酸,發燙的淚水噴涌而出順著眼角留下
“對不起。”
楚明辭福至心靈,雁雁她是為了之前救下他又拋下他而道歉嗎,了然地笑了笑,
“下不為例。”
顏雁立馬點頭,隨即又搖頭
“沒有下次了。”
沒有任何時候比她在此刻清楚地認知到,她是一個幸運的人,所處的世間有一個楚明辭。
他對她一見鐘情,從此她和楚明辭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消息便傳了起來,愈演愈烈,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可是,看熱鬧的人并不知道,其實,她和楚明辭并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