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辭,你可答應?”寧寒的雙目中,似乎快要有什么溫熱的液體盛不住,將要滿溢出來。只是他睜著雙眼,硬是紅著眼眶,保持著他高傲的頭顱揚著,緊繃的下巴揚起一個倨傲的弧度。
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啊。江云辭突然又覺得心中有些悲哀。打仗嘛,總歸是一件讓人心情很不舒服的事情。
江云辭皺著眉頭,將手里的長劍握的更緊,隨后帶著一串殘影一般,利劍破開皮肉的聲音,四周仿佛突然之間變得寂靜無聲。
所有的顏色,現在之剩下了黑色和紅色。
那個穿著龍袍的少年倒下了,睜著一雙眼睛,在走馬燈般的記憶飛逝而過后,唯一定格下一個他難以忘懷的畫面。
“父王……”他的雙眼失去了神采,已是一片灰敗。然而只是輕輕呢喃著這樣一個稱呼,停止了心臟的跳動。
寒國,于寧帝二年,覆亡。
至此,寒國成為了北幽的附庸,這之間的轉換讓人措手不及,又有些釋然。寒國與北幽并列多年,但是到如今覆亡不過讓人唏噓。
當捷報傳回北幽國內時,那些在論戰的大臣一時的表情不是興奮高興,而是一臉的凝重與擔憂。
“陛下,將軍好戰,如此不聽勸導的滅了寒國,恐怕會招徠禍端。這是侵略,豈不是讓天下人都恥笑我北幽不義?!”一個大臣捧著奏折遞到前面拿著托盤的小太監手中,一邊說道。
“寒國勢力占據多年,如今如此龐大的國度,距離我北幽遙遠,將軍如此不顧后果,這讓我們北幽又要在往后耗費巨大的人力與財力,這將會是一個無底洞啊!”另一個老臣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表面擔憂的是北幽,然而字字句句里面針對的都是江云辭攻打寒國的錯誤。
“江云辭好大喜功,發動這場戰役,即便是大捷歸來,也要嚴懲一番,否則這之后將會留下后患,也會有無數的人怕是要學習這江云辭的莽夫之風!”也不知是哪一個身份低微的綠袍官員上前一步,這般說道。
北幽皇帝看著底下這一群亂哄哄的朝臣,不由得在心中冷笑,這就是一幫朝中大臣,所謂的上流人士,不過是為了爭權奪利就在這里爭吵的猶如市井婦人一般。打仗,實力之下說了算,當年的征戰,什么時候就是名正言順的?總歸都是在九州之上的國家,是誰統治又有什么干系呢?
恐怕,不過是這幫人安逸的太久了。
北幽皇帝不過是笑瞇瞇的對著這一幫大臣假意安撫了一會兒,暫時平息一番這些人內心的怒火,這些事情,若是讓他們再這樣隨意的發展下去,怕是最后假的都要被他們說成真的。
“眾位愛卿都稍安勿躁,這一切,或許還要等將軍回朝后才好做定奪。”北幽皇帝一副很好說話的和藹樣子,但是所有大臣或許已經知道了皇帝現在一副樣子后,若是再說下去怕是會惹怒皇帝,因而一時不再多言。
而江云辭攻占皇宮后,也并沒有去搜刮皇宮內的物件,只是將一部分作為戰利品帶回了軍營,由那些將士瓜分,另一部分準備帶回皇宮進獻皇帝。留下部分軍隊駐扎在寒國境內,隨后自己帶著其他的將士回國。
騎兵的腳力很快,若是路上馬不停蹄的趕,大概三日,很快就能回到北幽。
……
回到北幽的人馬,在民眾的夾道歡迎之下,由北幽皇帝親自接見,回到皇宮接受封賞。
那場面恢宏,幾乎所有的北幽人都在流淚著沖向江云辭一行人的馬匹。被寒國稱作蠻夷,生活在這樣的荒涼地,受了寒國的那些人多少的氣,哪怕寒國實際并沒有對北幽造成什么傷害,單靠著江云辭出征一舉打敗了寒國便足夠讓人興奮的難以入眠!
只是跪在大殿之內,江云辭看著那些大臣,便知道此次歸來,依舊是來者不善。
啊,果然,身后那些滿是皺紋的老臣又開始了倚老賣老。江云辭站在大殿中央,嘴角泛著幾分冷笑。他當真是受夠了這些文人。
那老臣被江云辭還帶著血腥味的目光看得背后一麻,只是一時更加嘴快,像是要將自己受的驚嚇在這一會兒全都報復回來:“就算是江大人贏得了戰爭,這抗旨的事情,如何說?”
江云辭只是挑眉看了那人一眼,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末將也并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北幽的事情,若是要罰,那末將也無話可說。”
皇帝不由得覺得太陽穴的青筋一跳,這些大臣當真是太安逸了,要損人也損不到根基,什么時候朝堂里會有這樣的蠢材還活著?!用這樣的理由去懲罰江云辭,那根本就在天下百姓那里交代不過去!
忽而,側閣老站了出來,帶著幾分陰慘慘的臉色說道:“臣或許遠離戰場了太久,這里倒是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江大人。”
“哦?閣老請說。”江云辭看著這兵部閣老,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警惕。這人啊,絕對是比那些人要難纏許多。
“將軍此次只是闖入了皇宮斬殺了他們的皇帝,就沒有繼續追擊下去了?”側閣老笑瞇瞇的看著江云辭,似乎在努力的做出一副很是和藹的笑容,只是這表情搭配上這臉色,怎么看怎么都是陰森森的令人害怕。
“閣老想要說什么?”江云辭也回以一個笑容。
“將軍征戰多年,或許是有些忘了一件事,”那老者的胡子上翹,帶著幾分危險的神色,“將軍這般就征服了皇宮中人不假,只是寒國如何也是一個十分大的疆域,你要如何去說服那些被你侵占了國家的百姓接受我們北幽的統治?江大人可是留下了一個難題給我們這幫老臣啊。”
這樣一說,又將話題不著痕跡的轉移回了江云辭好大喜功,肆意發動戰爭的問題上面,只是這話題卻轉移的有些水平,一時還不能夠反駁一二。
只是江云辭看著那閣老,不由得斂下了眉眼,身上還帶著戰場上未褪去的血腥氣,那含著冰寒的眼神看的這在場的大臣都是心中一驚,到底是粗魯的武將,這是想在這大殿之上威脅他們嗎?!
不過,這幫人倒是想錯了。
江云辭忽而撩開了長袍,跪在了地上,壓下頭對著皇帝說道:“還請陛下節哀。”
皇帝一時就有些發愣,這幫人好好的爭論,怎么跑到他這兒成了要節哀了?不由皺起了眉頭,帶著幾分不悅的看著江云辭等待著他的下文。
江云辭咬牙,帶著幾分悲痛的聲音:“臣發動戰爭,并不是為了征服,而是替三皇子報仇!寒國人狂妄,而恰逢三皇子在邊境發病,被那些寒國人捉到后折磨至死,還將尸身掛在了京城的城門口,這是對我北幽的挑釁!臣若是不出了這口惡氣,那寒國怕是要以為我北幽皆是懦夫!”
“你說什么?!”皇帝突然就險些跌下龍椅,腦子里一時亂哄哄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他這個三兒子,虧欠了這么多,還沒有為他做什么,就這樣又離他而去了?略去嗓子,還是個很聽話很能干的兒子,他這個做父親的還私底下派人去請了神醫回宮,只是現在怕是神醫到了宮中也不需要了罷……
“江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一時,大殿上變得有些騷動。有幾個大臣這樣出言說道。只是江云辭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并沒有回答。
皇帝的眼神變得十分的動容,半晌才穩定下情緒:“朕的皇兒,將軍可有帶回來?”
江云辭只是再行禮,隨后站起身,低沉著聲音:“請節哀。”隨后,他沉默片刻,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但是對三皇子的死,臣仍有疑問。”
話音落下,滿座皆驚!
“哦?還有什么疑問?”皇帝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江云辭,只是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怒意與陰霾。
“三殿下一直不與人接觸,臣在昨日救下殿下后發現,殿下的身上帶著一種霸道的毒素。臣以為是那些寒國賊人做的,回到帳中請了軍醫前來查看,結果卻讓臣分外驚訝,軍醫所言,這毒素霸,道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已經在殿下的身體中存在了多年!”江云辭的一番話,讓朝中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一部分人是確實吃驚,但是另一部分別有用心的人,這吃驚則是另有一番深意。
北幽皇帝也是一愣,他一直只當這小兒子不過是離開人群太久,性格有些孤僻,但是如今江云辭竟然帶來一個這樣的消息!
“臣已經將三殿下的身體安全運送了回來,現在就放在臣的房間內,希望皇上可以徹查此事,否則臣心難安,三殿下受了這等屈辱,還有這樣的冤屈內情,若是不給殿下一個交代,臣于心不忍!”江云辭忽而大聲說道,滿臉的哀戚之色。
“自然要查,自然要查,朕要查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皇帝是氣的臉都有些發紅,一臉說了兩次要查,當真是憤怒到了極點。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還有人有這膽子,從小時候就害了他的皇兒,這若是不徹查,那這底下的這幫人,簡直就要反了天了!
“江愛卿,這件事就交給你與單閣老一起調查,一旦查明若是有人在背后有鬼,朕決不輕饒!”皇帝此刻是氣極了,此刻的怒意讓在場眾人都心中一凜,到底是天子威嚴,這等氣勢不是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