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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浮萍

第九十六章 認錯人了

丹浮萍 小龍蝦的尊嚴 2107 2020-04-17 23:01:23

  今天是美好愉快的日子。

  麗兒揉著眼睛,狠狠心從被窩里鉆出來,又回過頭抱緊枕頭道:“我也很舍不得你哇。”

  “但是小姐還在等我。”麗兒小聲道。

  其他的丫鬟或是掙扎或是已經穿好衣服,他們對待麗兒還算客氣,不過總歸是隔開一段距離的。

  端早飯去了小姐的臥房,麗兒站在門口敲打:“小姐,我進來了啦。”

  往日含糊的應聲今天并沒有聽見,小丫鬟十分有耐心地在心里數了十下。

  一、二、三、四……

  “小姐,用早膳啦。”

  屋子里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門被推開一道小縫隙,三小姐從內往外伸出手,道:“給我吧。”

  蘋的聲音淡漠的令人傷心。

  清晨的熹微僅是照亮了她的一只眼睛,卻未達灰暗深處。

  麗兒把裝有早膳的食盒交給她,她便拿進去要關上門。

  “小姐!”麗兒覺得不放心。

  她聽見麗兒的呼喚,猶豫了一瞬,道:“麗兒,幫幫我。”

  麗兒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緊張地回答道:“小姐讓我去做什么麗兒都會努力的!不過壞事不可以……麗兒雖然是丫鬟,但是想做好人……拍死蟑螂的話麗兒也做不到,麗兒有點怕蟑螂,拍死毛毛蟲可以,但是蟑螂還會飛就……”

  蘋等麗兒講完,道:“麻煩你去領一桶刷墻的白粉好嗎?記得拿刷子,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墻角潮濕有脫落,不需要旁人幫忙。”

  麗兒點點頭,蘋閉上門不再講話。

  將食盒中的早膳取出,蘋看著包子、米粥、熟雞蛋……直至食物變冷,她也沒有動筷子。

  變成木塊的床板、布滿條紋的墻壁。

  她披頭散發,抓著一個小包子咬住,鼓腮用力嚼爛。

  很噎。

  蘋赤腳站在地上,吞了幾口米粥。

  “真奇怪。”

  蘋摸摸肚子。

  “我明明餓了,卻不想吃飯。”

  有那么一會兒她忘記了方才吃了什么,也不知道拿著碗要干什么。

  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至下巴,滴在鎖骨窩上,涼涼地沾濕衣領。

  她覺得好累。

  不知道為何而疲憊。

  甚至當她試著回想的時候,腦袋里空空如也。

  興許一個普通的女孩經歷了蘋所經歷的事情已經崩潰了,或是變得堅強了。

  但蘋是個遲鈍的孩子。

  她哭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

  “家主,您的意識是,您的三女兒是火元神,而且是僅次于您的上等資質?”

  肅穆的會議室,有人不敢置信地問了,而樂渠森面色平常地給予了眾人肯定的回答。

  “但,但是,您的女兒是女人……”

  “女兒不是女人難不成還是男人?”誰的對頭反駁道。

  “真是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兩位不要再討論女人了,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還能是什么?”

  “是家主。”一個老頭用拐杖擊打地面幾次,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家主,請您納妾吧。”

  “您現在的夫人已經青春不再,而您的女兒雖有上等的資質,但終究是要歸于他家的,無法帶領我們。”

  拄拐杖的老頭一講話,連樂渠森都不由得斜眼看了他幾次。

  “況且陛下所認可的……”

  “阿,你們去辦吧。”樂渠森快速地結束了納妾的問題,把話題中心轉回女兒的身上,“樂蘋的嫁娶,希望諸位能給出好的建議,畢竟她現在正是碧玉年華。”

  于是樂家高層又是一番激烈的討論,最后有人提出:“太子殿下正缺一位賢良淑德的太子妃。”

  “你在說什么?!”

  “樂家決不能摻和皇家結親……”

  樂渠森盯著那個提出“太子妃”想法的族人,坐正了身體。

  蘋是由嚴淡人送來的消息,尚且沒有幾個外人知道。包括眼前的諸位族人。

  隨著皇子的長大,成熟,一些東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爭奪。即便忽然冒出的樂家三小姐樂蘋被傳言說是卑劣的出身,仍是改變不了她是尊貴的國師之女的事實。

  若是樂蘋嫁給太子,則是堂而皇之地宣告天下:樂家站在太子的隊伍了。

  樂渠森不動聲色地掃視一遍族人。

  陛下,是如何看待這一切的呢?

  *

  二皇子殿下獨自躺在涼亭鋪好的席子上乘涼。盡管天氣算不得暖和。

  忽然有個小家伙竄過來,抓著嚴淡人的胳膊道:“哥,我想去青樓找姐姐。”

  嚴淡人正犯困,聞言翻了個身,背對親弟弟嚴惑人。

  四位皇子中,嚴惑人排名老四。

  “哥,你最近都不去青樓了。”

  “哥,你是不是不喜女色,喜歡大老爺們兒?”

  “哥,你身邊的那個侍女去哪了?”

  要是嚴淡人不理他,他可以一個人自言自語一柱香。

  “白眼狼。”嚴淡人哼道。

  四皇子殿下嚴惑人非常有耐心,他是個眼睛里有光的孩子:“哥,你說誰呢?”

  “……”嚴淡人沉默了。

  “皇兄,皇兄,皇兄。”

  “‘皇兄’不如‘哥’順嘴,哥你平時叫我什么來著?”

  “……”嚴淡人捂住耳朵。

  私下里,嚴淡人會稱呼弟弟“惑人”。

  “我知道了,白眼狼是遲蘋果。”嚴惑人趴在嚴淡人身上,一側的臉貼涼席,含糊不清地問嚴淡人,“對不對?”

  捂住耳朵依然可以聽見嚴惑人念叨的嚴淡人嘆了一口氣。

  “本殿下身邊的侍女小廝多了去了,鬼記得誰是誰。”

  嚴惑人蠕動幾下,沒骨頭的很。

  “上次我來找哥,哥明明是朝那個侍女喊‘遲蘋果’了。”他有理有據地陳述著。

  但是那個侍女回頭后,嚴淡人又擺擺手讓她走了。

  二皇子殿下表示:“我認錯人了。”

  “哦,哥哥認識一個叫遲蘋果的人,這個遲蘋果穿過侍女的衣服,梳過侍女的頭發,所以哥哥看到了身形的會誤認,對吧?”過于了解親哥的嚴惑人小兄弟蠕動著掉在嚴淡人的面前。

  “滾!你特么怎么這么多事?滾滾滾!”

  話糙理不糙,嚴淡人抱住了弟弟,一下又一下順毛。

  年僅九歲的嚴惑人一笑不笑,道:“是母后說的。”

  嚴淡人擼毛的手停頓了。

  “母后說了別的嗎?”

  四皇子殿下點點頭。

  “告訴我。”

  “母后說,你再使勁,我頭發就被你拽下來了。”嚴惑人翻了一個白眼。

  嚴淡人一愣,發狠地揪下一縷親弟弟的秀發。

  *

  她繞著參天大樹轉圈。

  一圈又一圈,走了許久,她有些累,停在原地低頭。

  片刻后,誰從后面環抱她。

  她有些無奈:他在人間待了那么久,也只學會擁抱。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她邁步繼續繞圈,他就繼續跟著她轉圈。

  她的腳底生了繭子,被小石子劃傷,但她不在乎,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最后飛奔著,仿佛這樣她才能感覺自己還在飛,風還會擦過她的胳膊和雙腿。

  ……

  蘋醒來,入目是小丫鬟麗兒的睡顏。

  麗兒睡覺粘人,半邊身子扒拉著、軟綿綿地掛在蘋身上。

  蘋看著麗兒,像是回到了一年前,訓練后晚睡,床鋪挨的近,貓兒一般的女孩不經意間纏住蘋,蘋不敢動……原來已經過去一年了。

  她用指尖點點麗兒的鼻子,麗兒覺得癢,皺皺小臉,依然是貼著她睡覺。

  枕頭里,是安神的黃色花骨朵兒。

  枕頭下,有一張紙條。楊瑞霖在紙上寫:“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片刻,麗兒悠悠轉醒,她蜷縮著嗚咽幾聲,抱緊了蘋道:“舍不得……嚶……”

  “舍不得什么?”蘋輕聲問道。

  麗兒艱難地睜開眼。

  麗兒揉揉眼,細看。

  兩個小姑娘看著對方,滿臉稚氣。

  “麗兒,我方才,又做了一個夢。”

  “小姐、夢見了什么?”麗兒小心翼翼地把胳膊腿從三小姐身上挪下來。

  “夢見我沒有翅膀。”

  “嘿,”麗兒笑了,“小姐本來就沒有翅膀呀。”

  “也對。”

  擔心楊瑞霖會在夜晚前來,蘋特地留麗兒同住幾日。而楊瑞霖似乎也確實是礙于有旁人,沒有再來。

  蘋蜷縮在被子里,對麗兒說道:“我們再躺一會兒吧。”

  “好哇,小姐,夢里還有別的嗎?”

  “有一棵大樹,看不到樹頂……”

  房檐上,楊瑞霖嘴角微微上揚,他或許聽見了小姐與丫鬟的對話,又或許只是認為歲月靜好。

  他想了想,終是下不了手。

  小鳳凰不該被自己昔日的戀人殺死。

  洛陽的夜晚染上一抹亮紅。

  在朝堂上威武莊嚴的各位臣子臉上掛了新的喜慶面具來祝賀。

  極盡奢華的盛大宴會,喧囂的樂舞演奏,夜晚好似白日。

  有專人負責發散給小孩一些吃食,那些家境富裕的孩子雖經常吃,卻也在此時顯得稀罕。

  “叔叔,太子妃是不是很漂亮?”一個小孩在父母身邊問道。而經營生意小有成就的商戶父母趕緊捂上了小孩的嘴巴。

  散吃食的人塞給不知所措的小孩一把甜膩的蜜餞,道:“吃完了就快點回家吧。”

  太子親迎樂府三小姐樂蘋,給足了國師樂渠森面子。鑾儀衛預備紅緞圍的八抬彩轎,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內務府總管一人率領屬官二十人、護軍參領一人率領護軍四十人,負責迎娶新人。

  登虛帳、傳袋、撒谷豆。

  正了八經的嫁娶,如此鬧騰了許久,三更半夜了,早已弱冠的太子揭了新娘的蓋頭,沉默片刻。他是見過樂蘋的。他隱約記得樂蘋的樣貌身段,眼前人卻是不太相符。

  太子好笑地念道:“樂府三小姐?”

  “是。”新娘應道。

  “怎么,國師的女兒看不上太子側妃的位置?”太子殿下看起來醉醺醺的,但又很清醒。

  面對質問,新娘并不言語。

  微微的惱怒過后,太子顯得尤為豁達,舉起酒杯要與新娘飲合歡酒:“娶妻納賢,想來你該是個好姑娘。”

  這新娘頂著樂府三小姐的名頭,倒也不卑不亢,說喝酒便錯著胳膊喝了,又將被子上的桂圓花生等物收起來。

  她長的丹鳳眼櫻桃唇,艷麗的像是天邊的云彩,格外纖細的肢體套一身喜服,該胖的地方不比別人少一塊肉。

  樂府很用心地送給了太子殿下一個側妃。

  但她不是真正的樂蘋。

  真正的樂蘋正坐在樂府密室里,研究一些古籍。

  紙頁翻動的聲響在冷暗的密室沙沙作響。

  蘋今年十七歲了。

  她筆挺的身姿似男兒凌厲,單眼皮的圓眼睛在轉動,有誰走近的時候,她會用書本捂住半邊臉觀察來者。

  楊瑞霖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伸手移開樂蘋遮擋半邊臉的書本,在她的側臉烙下一個吻。

  “外面在慶祝你和太子的聯姻。”楊瑞霖坐在樂蘋身旁,一根胳膊摟著她,“感覺我像是你的情人。”

  “你現在確實是我的情人,楊先生。”樂蘋側過臉去讀書。

  他們約定,在今天是戀人。

  成為戀人的條件是,楊瑞霖幫忙解決嫁給太子這件事。

  三個月前,樂渠森告知樂蘋未來的歸屬時,作為女兒她毫無異議,同樣對此默認的是白秀溫、樂呈襄、樂彼。

  由于先前嚴淡人半夜前來導致的誤會以及后續楊瑞霖與嚴淡人的談話,導致現在嚴淡人與遲蘋果的關系僵硬,而楊瑞霖也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中間人,在不被樂府人察覺的情況下令人震驚地“陪伴”著樂蘋。

  結婚的事情,女人是說不了什么的。樂蘋很清楚這一點,再者現在她正逐漸被樂府所接受,若是拒絕……也拒絕不了,哪怕是個火元神的、會武功的女子。

  李染生離她太遠,嚴淡人默不作聲。

  當她思索如何解決嫁娶問題時,楊瑞霖躺在她的床上,偶爾睜開眼睛望望她,既不肯先開口,也不愿表露想法。

  樂蘋記得非常、非常清楚,她走向楊瑞霖,對他說:“你,之前說想殺了我。”

  楊瑞霖搖搖頭:“我現在不想了,蘋。”

  樂蘋抿嘴,在屋里走幾圈。

  “為了躲避嫁人而尋死可不是個好主意,”他撐著半邊身子坐起來,微微皺眉,“我不想殺你了,更不會讓你死。誰都不可以讓你去死,蘋,要活著。”

  樂蘋舒出一口氣,不置可否。

  相處的越長久,她就越發能感覺到楊瑞霖的說一不二,以及哥哥李染生面對自己師兄的心情。

  “我還能做什么?”樂蘋問道。

  從洛陽逃跑?城關不是擺設。

  跑去找嚴淡人求助?嚴淡人恐怕不會在乎一個手下的去留,嫁給太子反倒能帶給嚴淡人更多的情報。

  楊瑞霖微笑:“蘋,你可以求我。”

  樂蘋:“……”

  楊瑞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求你,幫幫我。”

  她不會倔強地當啞巴了。

  一句話罷了,她甚至不介意向楊瑞霖鞠個躬,只有不下跪就行。

  人生很長嗎?一個瞬間,人可以蒼老十歲。

  人生很短嗎?一個瞬間,人像是活了幾十年一般疲憊。

  楊瑞霖看著她,覺得后悔,同時有些貪得無厭地笑道:“好,我幫你,不過有條件。”

  楊瑞霖去找嚴淡人商議此事,嚴淡人果斷認為樂蘋嫁給太子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哪怕二皇子殿下本心不太高興。

  但楊瑞霖是個簡單的人,軟的不行來硬的。

  嚴淡人不得不心平氣和地跟楊瑞霖好好說話。

  “本殿下會解決,閣下請便。”

  “勞煩你了。”楊瑞霖拍拍嚴淡人的肩膀。他已經和二皇子撕破臉了。臉一旦撕破,就不會在意多添點疤痕。

  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與美人共度,名義上的太子妃樂蘋則與楊瑞霖一同坐在冷硬的石板上,閱讀枯燥無味的古籍。

  楊瑞霖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快速和樂蘋變得親密,但二人間的隔閡偏偏是幾千年的難言。

  他看似理智,實則腦子生銹,一時間對世上的所有事都感到迷惑。

  男人和女人是怎么順理成當地躺在一起的?

  “蘋,你不想睡覺嗎?”楊瑞霖腦袋磕著她的腦袋,試探性地問道。

  “楊先生,說好了不做過于出格的。”樂蘋斜眼瞟他。

  “我知道,”接收了她的白眼,楊瑞霖笑了一聲,“我給你講故事,你躺著我坐著。”

  樂蘋起身收拾好書本,獨自離開密室,看守大門的樂家族人向她致敬,她略一點頭算是見過。

  回臥房后,楊瑞霖已經等在床邊。

  “今天,我們講一個小乞丐的故事。”

  “什么樣的小乞丐?”樂蘋選擇和衣而眠。

  “傷心的小乞丐。”楊瑞霖答道。

  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后悔,”楊瑞霖眼神看向一側,握著樂蘋的一只手娓娓道來,“我應該多關心那個小乞丐的,不,是‘每一個小乞丐’。”

  樂蘋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不明覺厲。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乞丐。”樂蘋聳聳肩。

  “不,”楊瑞霖笑道,“乞丐只有一個,也有很多個。一個等于無數個。”

  她緩慢地嘗試抽回手,楊瑞霖先放開,接著十指交錯,乃至二人五指相扣、掌心貼合。

  看上去格外荒唐。

  樂蘋不太自然,但并不表露出來,只是動動腳趾頭,伸直雙腿平躺。她長高了,七尺之軀,由骨節與筋肉拼揍而成,在楊瑞霖眼中鮮活無比。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樹妖沉醉于安逸的氛圍當中,神情豁達的莫名其妙:“現在想來,那乞丐怕是希望我能施舍點什么,但她又不要錢、不要房子、不要綾羅綢緞……我能給她什么呢?還是,嗯,真害怕。”

  溫暖的手被冰涼的十指包裹,暖意流過他的手柔順了眉眼,冷意穿過她的心臟平復了心情。

  她望著天花板,問道:“您怕什么?”

  他大概、可能、或許、應該是怕乞丐不需要施舍了。如果有一天小乞丐不再是乞丐,那么楊瑞霖就會變成乞丐。現在他還可以仗著樂蘋弱勢在此消磨,以圖日久生情,以后等她變成了鳳凰便會重新開局了。

  “難以啟齒。”楊瑞霖黯然答道。隨后,他如她一般,躺平在擁擠的小床上,均勻的呼吸幾不可察,安神靜氣的花香撲面而來。

  他怕變成一條搖尾巴的狗,但因為低人一等就放棄自己苦苦追尋千年的東西,楊瑞霖又覺得不甘心的很。

  樂蘋整個人緊縮在墻壁邊緣,先前為防止她做夢磕壞腦袋而鋪上的小被子舒緩著她疼痛的神經。

  這一年來,樂蘋活得非常壓抑。

  她不能再寫信給哥哥和北德鎮的人,感情的流通被切斷。

  她要應付對許多樂家族人,試圖獲得一點點話語權,同時也要關注大公子樂呈襄的動向,盡管樂蘋根本不知道嚴淡人為什么要在意樂呈襄。

  樂呈襄沒有任何火元神覺醒的表現。

  “楊先生,”樂蘋有些困倦,“我常常會覺得,自己的未來取決于他人的想法。”

  “嗯?蘋,你的語氣有些悲觀。”楊瑞霖翻了個身。

  他倆的動作是別扭的。楊瑞霖抱著樂蘋的一只手在胸前,而樂蘋面對墻壁,肩膀走形。男人的頭發像柳條,堅韌厚長,鋪灑在小小的枕頭上。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未來是定好了的,每個人的結局都是一捧黃土,不會有任何偏差。我也一樣。”楊瑞霖的唇吻貼近了樂蘋的肩膀,帶有迷惑性的語句循序漸誘,“但你不同。”

  樂蘋猛地笑了:“嗤,我不是人?”

  她無意間看見楊瑞霖的眼睛,與其他人沒什么差別的眼睛,黑色的瞳孔白色的眼球一動不動。

  笑完,樂蘋道:“真的嗎?”

  “以后會不是人。”楊瑞霖答道。

  聽起來像是罵人不帶臟字。

  “現在還是人?”

  “應該是。”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燒焦的左胸口,“一點也不柔軟對吧。”

  興許大家都是這樣,一會兒溫文爾雅,一會兒發狂絕望,一會兒又像現在似的,謹小慎微。

  以前樂蘋是個孩子,現在楊瑞霖像個孩子。

  “你往衣服里面塞了什么,感覺像石頭。”樂蘋狀似無意地動動手指,再一次嘗試收回手。

  困意席卷,她迷糊了。

  人生像一片森林,她不知道自己走向了何方,此刻停留的是何處。

  處處是枯葉,滿目蒼痍下是年輪里的生機。

  足底咯吱咯吱的作響,忽的眼前垂下幾根藤蔓,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揮拳,即使沒什么作用。

  樂蘋握拳,朝楊瑞霖的胸口打了一下。

  力道十足的一拳,他蜷縮起來:“呃。”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樂蘋睡意消散,她抬著兩只手,想做點事情緩和楊瑞霖受到的沖擊。

  楊瑞霖護著自己,并不讓人碰,片刻后,樂蘋聽見了“咔嚓”一聲。

  有東西——裂開了。

  “蘋,明天見。”楊瑞霖的嗓音沙啞。

  “什么?”

  瞳孔收縮,少女的眸子倒映著楊瑞霖在清晨的熹微里崩潰的身體,令人恐慌地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一截枯木,樹皮皸裂,內里黝黑,最后徒留棕褐色的塵土與一身男子的衣袍。

  猶如他口中所說的結局——一捧黃土。

  “楊……楊瑞霖?!”

  

小龍蝦的尊嚴

卜算子·我住長江頭   宋代:李之儀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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