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欒笑塵看著她孤零零站在大廳中央,莫名地心疼了一下,于是向她伸出手,仿佛一直等著她,“你過來吧,我不打你。”
張澤瑤心里七上八下地走過去,還差幾米的時候再也邁不動步子,克服不了一直以來對他的恐懼,只好停下來。欒笑塵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過分嚴厲了,想到這兒心臟仿佛被人戳了一下,開始一點點努力著,從一如既往的冰冷堅硬變得溫柔。
他的手還保持向前伸著的狀態(tài),向前走了兩步,臂彎正好停在小姑娘耳朵旁邊。輕輕一收,把她攬在懷里,低下頭,下巴正好碰到她的頭頂。
張澤瑤記憶里從來沒被這樣對待過,偶爾的擁抱也就是出于禮節(jié)而已。等她發(fā)現(xiàn)欒笑塵不只是虛虛一攬而是實在的、認真的在安慰她的時候,心里積壓了多年的感情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她面前,終于有一個對她有溫度的人了。她從來沒想過在漫無邊際的孤單里,有依靠是什么樣的感覺,她甚至一度認為不會有人在她“沒有用”的時候還愿意搭理自己。眼淚開始不受控制,一眨眼便流下來。她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有些過了,怕被認為演出一副受傷的樣子。于是調(diào)整情緒,重新組織一下語言,想發(fā)自內(nèi)心感謝欒笑塵一下。她準備從溫暖懷抱里鉆出來,剛一動欒笑塵就感覺到了。手臂又緊了緊,抬手摸摸她的頭發(fā)然后低下頭吻了一下。讓她抵在自己靠近鎖骨的地方,抽泣帶來的顫抖把他心里的堅冰稀里嘩啦震碎了一地。
他也有些驚訝,竟然還可以有認真抱她的時候,懷里暖融融一小團。他輕輕拍著張澤瑤,摸著她的頭發(fā),溫度透過頭發(fā)從手心一直流淌進他心里,忍不住又低頭吻了一下,把小姑娘抱得更緊了。
“沒事了,不用怕。既然你不想死,我來擋著,不會讓他們碰你一下。”目光堅定,語氣格外溫柔。
欒笑塵最好還是覺得把她留在房間里,獨自去接受審判。
魏江說的也沒錯,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啊。它已經(jīng)存在了這么多年,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和價值。沒法改變的事多了去了,最終的結果不還是要接受。當然,能繞開它最好了。就在遠處,看著別人斗智斗勇地抗爭著,好似一出戲。
在舞臺上表演的時候,尖叫和掌聲的掩蓋下,總有人希望你能踩到他提前灑好的圖釘。一人演出,全民狂歡,真欣賞還是假捧場,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欒笑塵在心里給自己預設好了結局。覺得最壞也不至于當場裁決,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和這個世界談談心,也還來得及和一些他覺得應該有個道別的人說說話。所以沒多做什么安排就走了。
張澤瑤在等他的時候,良心又被戳了一遍。以她對欒笑塵的了解,能求他幫自己求情留命活著就很感激了。他能這么快的回來,加上于辰確實神助攻,突然幸運的有點冒泡。她正愉快地坐在一把高高的椅子上晃著腿,收到了于辰的信息:怎么樣了?
她就把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如實匯報一遍,順便不忘美滋滋的把欒笑塵的原話傳達了一下。
于辰知道以后,認為這種犧牲精神完全不是欒笑塵的風格,怕她是受了什么刺激編的,迅速趕過來準備問清楚。
看到屋里就她自己,正悠哉地晃著兩條垂在短褲外面的小細腿,突然明白了欒笑塵對她脾氣臭是有原因的。一個箭步上去把她拎下來,質問她:“你現(xiàn)在很閑是么?”
張澤瑤被簡單粗暴對待慣了,沒感到他多暴躁,沒聽出來他語氣憤怒,就當成一般疑問句老實回答:“啊,還可以,哥有什么事嗎?”
于辰看她說完還眨了下大眼睛,瞬間火大,開始懷疑欒笑塵幾年前可能脾氣還沒這么大,怕不是被她弄得越來越臭了……
轉念一想,怎么樣都是他倆自己的事,我這瞎激動個什么勁兒,閑得慌么。
心里還是有點堵:“在這一點雜念沒有的純等啊?能不能關心一下他死活,好歹是為了你吧?”
“那不是我求他的嗎?”
于辰突然覺得她這邏輯太畜生了,“去收尸這理由能請得動你么?!”
“大半夜不睡覺的趕回來是因為你,現(xiàn)在明著和韓家鬧崩了還是因為你,你干出這些破事的時候想過后果么!欒笑塵又不是你家長,為了給你收拾爛攤子他要付出多少你想過么,他們會怎么處罰你想過么。你求他的?自己犯錯一點悔改的態(tài)度都沒有!你求他他就有義務救你么,你說話要真這么管用你去求韓言試試啊!不是對你挺好的么,現(xiàn)在他人在哪呢?還好意思說你求他的!你知不知道他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說著說著火就上來了,抬手沖她腦袋就是一巴掌。
張澤瑤面容一下子冷下來:“那我去?給他收尸也輪不到我吧,真到有那一天,我走不出這個門就被他們家滅了。”
她歪著頭故意不看于辰:“他一直都信奉我的人我自己處理,總不能當他是愛心泛濫吧。泛濫也泛濫不到我這兒,想睡他的十八線明星嫩模多了,我沒那實力。”
于辰?jīng)]忍住又拍了她肩膀一巴掌:“你他媽能說句人話么!”
張澤瑤被他一點沒留著力氣的一巴掌打得往旁邊栽了兩步才站穩(wěn),彎腰倚在桌子上,低頭不說話。
“我再說,就變成多管閑事了。但是我勸你以后改改,如果今天萌萌是你,我不一定愿意付出這么多,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他摔門走出去。
片刻后,又返回來一把揪住她,拎到三樓盡頭的門口。于辰?jīng)Q定這次好人做到底,逼她在這等欒笑塵出來。
欒笑塵臉色發(fā)白,以為是張澤瑤把于辰叫來的,心里還有點高興,低頭輕輕笑了一下:“沒事了,回去吧。”
張澤瑤抬頭正撞上于辰快從眼底噴出的怒火,目光像寒冰一樣無懼地迎過去。兩個人無聲的戰(zhàn)爭就持續(xù)了幾秒,也沒分出個勝負。
欒笑塵渾身疲憊,注意到他倆不正常,卻不想多問了。他現(xiàn)在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耗盡心血。張澤瑤慢吞吞跟在后面,想不出應該說點什么,說“你還好嗎”或者“你沒事吧”都覺得多余,這臉色明顯不是沒事的樣子,說不準老家伙們用了穿骨吸髓那樣的刑罰;要是說“我再也不敢了”她自己都不信;說“我一定改”,她想,但是操作起來真不一定能改,沒什么可信度…一路糾結著…
于辰看他走的姿勢有些不正常,張了幾次口,感覺他不想說話,一直沒發(fā)出聲音。在樓梯的轉彎處,欒笑塵一個不穩(wěn),差點摔倒,于辰拉住他手腕,扶了他一把。
這一握不要緊,從手腕傳來的能量流把于辰嚇了一跳。
在他記憶里,欒笑塵的徽記級別和他一樣都是符靈。而他又不太在意徽記的等級,的不愿意放太多的精力在修煉徽記上,始終走著自己的節(jié)奏,提升綜合實力,防御速度攻擊都保持在差不多的水準上。
只要一個方面達到了徽記要求的水平,再找個良辰吉時,求得徽記并不是什么難事。有的人為了早點得到高一級的徽記,會費盡心思先強行提升某一方面的能力,以后再平衡。雖然這種有點投機的方法無可厚非,一旦遇到狡詐的敵人,很容易被試探出來,抓住弱點,一擊致命也不是沒有過的。欒笑塵這種雖然沒有修煉到更上一級的徽記,但他的實力絕對是符靈里的頂級,早就超過了應得的。可能只是最近在忙著自家的生意,或者單純地不想過多參與這里的事情。
于辰這一握,從他手腕級感受到他的身體機能下降到很危險的范圍,身體里能量虛弱毫無生機,能量值劇烈地波動著,仿佛要離開他的身體。若不是在據(jù)點強烈能量源的庇護下,有生命危險都說不準。
本來感知比自己級別高能力強的人身體能量變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于辰很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可是于辰現(xiàn)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還是如此的精確,連波動都沒逃過他的手指,無比清晰。
也就是說,欒笑塵很可能被強行除去了符靈的徽記,為了鞏固住自己身體里留存的能量,不至于失去徽記容器之后,這些原本鮮活在身體里的能量流盡,變成一個普通人,不得不犧牲自己的身體機能,去穩(wěn)定它們失去框架和容器后的橫沖直撞。多數(shù)人在獲得的了高一級的徽記之后會舍棄之前低級的徽記,這種情況下一旦被強行剝奪,就會受到能量的反噬,身體在強烈的能量波動下通過舍棄部分機能迅速獲取新的容器,暫時作為徽記的替代品,等重新有了徽記才逐漸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