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本就是足智多謀,難以對付的狠角色。此次他早有準備,一開始就誤導我們,所以追了一路也沒有多大收獲。”
原來二叔也不是那種虎啦吧唧的人,只是看起來大大咧咧,心里還是清楚的很。估摸著這一路喋喋不休,那也只是為了幫他大哥重修父子關系,所以才那么多話。
“候將軍,你這個回答,本官很不滿意。這么多人被楊堅小兒耍的團團轉,本官手下就沒有一個中用的人嗎?”
眼看著宇文護又要發怒,候真想著要不要主動出來承擔罪責。父親和二叔都在替自己隱瞞,若是因此事讓他們受到嚴厲的懲處,只怕日后自己良心難以安寧。
侯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候龍恩上前一步回稟道。
“大冢宰,都是下官的錯。楊堅抓了犬子,下官投鼠忌器,讓他鉆了空子。”
“你的兒子被楊堅抓了?他居然厲害到這種程度,連你多年未見的兒子行蹤都了如指掌?”
宇文護半信半疑的盯著侯龍恩,雖然還有些疑慮,不過大體上還算能接受這個理由。
候真靜靜的看著父親和宇文護的神態,心里有些納悶。為何覺得這個大冢宰對父親態度和別的人不一樣?為何自己和父親多年未見這么私密的事情,他也知道?
“可能是事前專門派人查過。”侯龍恩平靜的回道。
候真心里咯噔一下,狐疑的看著父親。原以為父親準備實話實說,再將責任都攬到他自己頭上。可是如今父親卻撒謊了,那就證明父親對這個大冢宰,心里還是有所保留,應該不是宇文護的心腹。
“真是可惡。”宇文護憤恨的看向門外,那神情恨不得將楊堅抓過來碎尸萬段。
候真愣愣的看著宇文護,更加疑惑不解。為什么父親隨口幾句話,他就信了,這么好騙的嗎?
之前那些將領回來都被罵的狗血噴頭,就父親似乎待遇特別不一樣。他們之間關系到底怎么樣呢?
“這位……”宇文護發現少年盯著自己,這才發現屋子里多了一個陌生人。
“這就是犬子候真。”
候真聽到父親介紹自己,迅速回過神來,從容行禮道:“參見大冢宰。”
宇文護上前一步,輕輕扶起候真,仔細端詳著少年的臉龐。候真察覺到對方突然變得溫和,反倒有些心慌。
“虎父無犬子,果真一表人才。好好培養,日后說不定能夠助本官一臂之力。”
不是吧,居然一見如故。這是看在父親的面上說幾句客套話,還是因為自己這幅好相貌看著順眼,亦或是剛才舉止有禮,落落大方贏得這位大冢宰的好感?
“多謝大冢宰夸贊,下官必定會好好教導真兒,日后為大冢宰效力,萬死不辭。”
“好。管家,快叫世子過來,好好陪陪真兒。”
什么情況,我就這樣被賣給了大冢宰嗎?爹這是在拍馬屁講客氣,還是說真的?
大冢宰剛才叫我真兒,這是多不講客氣,一見面就把我當自己人了?
不多時,宇文護一掃此前陰霾,不再糾纏于楊堅逃脫之事。拉著侯氏兄弟進入內廳說話,而候真在世子宇文訓的陪伴下,在大冢宰的府邸四處閑逛。
直至用過午膳,侯家三人才被放了出來。離開了大冢宰的府邸,候真一路都在不斷的想著宇文護的事情。
前世記憶中,好像無論誰談到宇文護,都沒什么好話。宇文邕親手干掉了他,楊堅此前和他有過節,這些都說的過去。為什么其他的人都對宇文護沒什么好感呢?
剛才看他對父親客客氣氣,對自己更是關愛有加。除了剛進門的那會,后來和他在一起總有股如沐春風的感覺。這是自己感官出了問題,還是對方在演戲?
若說演戲,那也沒必要對自己一個毛頭小伙示好。想必這個時候的他權傾朝野,哪需要看別人臉色行事……
“真兒剛剛表現不錯,為父深感欣慰。”
候真聽到父親欣喜的感嘆聲,瞬間回到現實,大腦還未經思索,話便脫口而出。“大冢宰是不是叫宇文護?”
侯龍恩頓時愣住,一臉不解的看向兒子。“沒錯。真兒覺得有何不妥?”
這么說,沒認錯人。那父親和大冢宰又是什么關系呢?候真抬頭,見父親盯著自己,故作鎮定的反問道。
“不知侯府在大冢宰眼里,是什么樣的地位?”
侯龍恩笑了笑,原來兒子是在擔心日后的生活。倒是個心思縝密的孩子,還知道考慮未來的事情,以后還真不定會比他的兩個哥哥要有出息。
“你爹和二叔都是大冢宰的心腹,不用擔心會受到欺負。”
猜錯了?父親居然是宇文護的心腹,那為什么他會放楊堅一馬?
雖然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頭,可是很明顯,那天父親和二叔都沒盡力。若是真下死手,楊堅就算跑的掉,恐怕也要付出慘重代價。怎么可能那么輕而易舉就離開了?
候龍恩等了半天,又不見兒子任何回應,仔細瞧了瞧,才發現兒子在愣神。“真兒在想什么?”
“近鄉情更怯,不知道主母會不會喜歡我這個外來人?”
“有爹在,你不用擔心。你是我的兒子,不是外來人。要是府上有人敢欺負你,盡管跟爹說。”
候真點點頭,不再多說。候龍恩接回了兒子,心情大好,也沒在意那么多。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侯府門前。
父子倆同時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匾額,又看了看象征武將府第的石鼓。
候真覺得這個家雖然陌生,以往倒是也經常看到這樣的宅院,這樣的布局。說不定此前就途徑過這里,只是沒有進去觀賞過而已。
就當自己曾經是客人現在變成主人了,反正有旁邊這個心有虧欠的爹在,侯府應該沒人能動的了自己。
“真兒,我們到家了,進去吧。”
“好。”
候真破天荒的回了一個好字,而不是點頭示意。侯龍恩聽著欣喜若狂,臉上雖沒太強烈反應,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每次和兒子關系更進一步了,侯龍恩都能樂呵好些天。只是苦于沒人分享快樂,只能憋在心里裝作若無其事。
候真察覺到父親有些變化,卻也沒多去研究他心里的想法。因為接下來,按照流程自己可能要見一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女人。
候龍恩領著兒子入了府,進了內院。周氏聽到動靜趕緊帶著人迎了出來。
“老爺回來了。”
周氏笑臉盈盈的從后院迎出來,余光掃到夫君身旁的少年,眼里閃過一絲不快,很快又轉變成柔情似水的神色。候真低頭一笑,這個女人,果真有些手段。
“夫人,我把真兒帶回來了。待會讓管家帶著真兒去挑房間,他喜歡住哪就讓他住哪?”
周氏原本已經安排好了這個庶子的房間,聽夫君這么一說,心里極其不痛快,臉上卻沒有表露半分。
“這是真兒呀,幾年不見長高了不少,人也變成熟了。”
“真兒,這是你母親。”
候真默默的看著侯府主母的表演,心里面已經有了大概判斷。聽到父親介紹對方,候真只是輕輕行了一禮,也沒再說什么。
雖然知道自己冷冷淡淡的態度,一定會惹的主母不滿。只是候真一點也不在乎,反正不管自己多熱絡,這個女人也不見得就會真心對自己好。更何況,自己連爹都還沒認,這樣一個逼走自己母親的女人,又何必去討好。
“真兒,好像不太愛說話呀。”
侯龍恩心知妻子這是在抱怨候真沒有叫她母親,故作隨意的解釋道。
“夫人擔待點,真兒剛剛回來,一切都還不適應。我這個做爹的和他聊天,他都不肯多說幾句,夫人就別較真了。”
“候府是高門大戶,總要應酬見人的。真兒這樣,日后老爺可是要費心了。”
“夫人不用擔心,真兒聰明乖巧,大冢宰見過他之后,覺得甚是滿意。那些小細節,真兒若是學不來,那就算了。”
周氏笑盈盈的點頭贊同,內心里對這個不懂禮節的庶子,早已怒火中燒。只是初次見面不便發作,又加上自己的夫君偏袒,允許其不守規矩,暫且只能忍下這口氣。
粗粗見過一面,侯龍恩命管家帶著兒子去挑房間,自己領著周氏回了房,夫妻倆閑話家常。候真也沒怎么挑剔,隨便找了一間僻靜的屋子住下。
管家之前和候真已經相處過一段日子,對這個小主人倒是蠻喜歡。不擺架子,不強迫人,隨和的很。
待小公子挑好了房間,管家急忙命人收拾打掃干凈。并依著自己對公子的了解添置了不少物件。候真隨意的在后院逛了逛,等下人們收拾好了,便進屋休息。
“公子看看,還需要什么,老奴立馬去找來。”
候真四下巡視一圈,發現房間看起來有些眼熟。仔細想想,自己第一世請的管家就是十多年后的吳管家,一應物品也是由他準備的。
若不是剛剛才回府見到府上主母,還以為自己又穿回到第一世,做回了那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
候真笑了笑,這個吳管家和自己倒是挺有緣分的,以后說不定還得靠他幫忙,才能在后院少入點坑。
“你的眼光不錯,布置的房間我很滿意。辛苦你了,吳管家。”
“公子太客氣了,這是老奴該做的。”
“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事會找人過來叫你。”
“公子好生歇息,老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