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論華山,云臺獨尊,崆峒繼之,又三論武侯,三家三宗,五門商幫,盡歸天儆。
江湖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紛紛擾擾,幸而邊關有俞龍飛統領鎮北軍抵御北方韃靼,才有邊境無憂,當今大松帝國天佑皇帝感其勞苦功高,特召俞龍飛進京封賞。
這日,俞龍飛只攜數十親兵,身著便裝,由邊境鏢局派人護送一路奔赴京城,遠遠看去,鏢局之人雖然拿著兵刃卻不如那跟隨其后不持兵刃的親兵漢子威武雄壯,沿路百姓有認得俞將軍之人差點以為后面跟著匪盜然后報到地方官處,一時傳為笑談,邊關大將,竟要鏢局押送,親兵不上刃,也是千古奇談了。
行到離京城尚有三四十里之處,草木郁郁蔥蔥,山勢蜿蜒起伏,百里不聞鳥鳴,平靜得出奇,眾人看四處并無旅店可以投宿,聽聞林中官道旁邊有一客棧,俞龍飛決意在天黑前隨著此路到那客棧再歇息,屬下們應諾,拍馬趕溜,快步前行。
進了密林,陽光稀稀疏疏地照進林中,四處只聽得腳下馬蹄聲碎,枯木枝折斷咔嚓的聲音,此時已近日落,陽光漸漸暗淡了,這一行上百人,竟然首尾互不相見,如自己獨行一般。
俞龍飛坐在精致打造的馬車之中,馬車搖搖晃晃,周遭一片靜默,這秋后微涼的天里,他竟然額頭微微出了汗,眉頭緊皺著,手握著的衣角已漸漸濕了。
俞龍飛無比懷念在真定府和渡苦一起喝酒的時光,可惜現在已經是黃昏了,他不擔保能安然度過這個夜晚到達京城,雖然到了京城,他還是逃不過一劫。
只覺微風一動,一支箭嗖地刺穿轎簾,俞龍飛一驚,幸好得渡苦傳授輕功,應變能力比尋常武將高出一截,只輕輕一后仰,那箭從俞龍飛眼前破空而過,扎在另一側轎子上,然后聽得外面人喊馬嘶,一陣破空聲此起彼伏,聽得不少馬匹中了箭,把那些鏢局武師摔到地上,慘叫聲連連,那些親兵撿起武師丟落的兵刃,鎮定自若地作防御陣勢,不愧是邊關精兵,泰山在前而面不改色。
這些鏢局武師其實并不想接這趟差事,只不過運氣差勁,大部分是猜枚輸給他人才來這趟旁人明眼就知有去無回的差事,有些膽小的武師已經自個兒拋棄了兵刃,跪倒在地上連連求饒,只不過密林深處的箭手并沒有半點憐憫之心,一支箭過來便結果了這些人性命。
俞龍飛破轎而出,召喚親兵做好行軍陣勢,莫要慌亂,只見這群鎮北軍的漢子按照八卦圖,圍成鐵桶狀,將些從武師身上奪來的粗獸皮,硬布盾牌等等作為鐵盾牌的替代,雖然效果比打仗時差上許多,不過這些箭也傷不了多少陣里的人。
俞龍飛吩咐道:“緩緩移動,把那些武師救進來。”
只見鐵桶陣移動間把那些倒地武師拉進陣里,武師們連連感謝俞將軍仁義。
轉眼間,箭已漸漸稀疏,留下遍地尸體,一把長戟,兩把,無數把,從密林深處涌現,這些“長戟”們踏著同樣的步伐,往中心的“鐵桶”走去,腳步發出踏、踏、踏整齊劃一的聲音。
此時,便是枯枝碎裂,人們心中也是一片寂靜,日落黃昏,西邊的血紅殘陽透過稀疏的密林縫隙照在這群鐵甲武士和身穿便服的親兵身上,顯出無味沉默的血紅。
兩邊武士的距離已經近到了可以看清楚對方額頭上的汗的程度,甚至能看到對面與自己差不多年輕的臉龐下因為緊張吞咽口水而動的喉結,密林里出來一個身穿白袍,臉龐方正,五官立體的中年人,手里拿著一個潔白如雪的拂塵,那拂塵之絲竟不如平常拂塵般柔軟順滑,也不知是何物而成。
他沙啞的聲音說道:“送俞將軍上路。”他這聲音嘶啞深沉,周圍的鐵甲武士齊整整地往前重刺,擋在前面用著粗制濫造的親兵即便精銳也無法抵擋這些鐵甲武士的長戟,兩邊心里都清楚對方的底細,就連這些武師,也清楚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不會有這群身穿精鋼鐵甲又訓練有素的“山賊”的,于是,他們在那白袍人出來的時候已經閉上了雙眼,等著死神降臨。
長戟穿過硬布盾牌,刺入血肉軀體,帶出一片殘肢鮮血,死去的親兵一聲不吭,端的是鐵軍氣魄,可惜一世英雄沒有死在對敵戰場上,前面一堵人墻倒下,后面的吞下口水,又上前抵住,兩邊都無可奈何,殺人的人無心,死的人也不甘,紅色染上了這青青草地。
俞龍飛身旁的親兵均是死人堆里一刀一劍砍殺出來的,即便前面倒下了一堵人墻,后面的仍舊拿起那已經被長戟大刀砍得坑坑洼洼、破破爛爛的硬布盾牌頂著下一波攻擊,雖然倒下的人依舊一片接一片,那長戟也鋒不可擋,他們腳下的尸體和血流也讓他們甚至站不穩腳,但是沒有一個親兵退縮或者求饒,躲在這些親兵后面的鏢師們感觸這些守衛邊疆的將士軍紀嚴明和鐵血軍魂,也一同上前抵擋敵人,結果依舊是成為又一堵倒下的人墻。
那白袍人看了,不滿這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氣味,嫌棄地說道:“怎地殺這些個人都要這么久,還是老夫來吧。”
那些鐵甲武士知道這白袍人武功極高,是白鯨門門主,天儆僅此于天尊的高手,內心甚至有些躍躍欲試想看看這白袍人武功的高深,于是都往后退了半步。
只見那白袍人緩緩踱步到那鐵桶陣前,眾人看他拿著拂塵忽然往前一指,那拂塵條條細絲便成一根根鐵針,一陣極為迅猛的疾風便往鐵桶陣去,那陣前的將士和鏢師只感覺撲面而來的是絞心的刺骨之痛,然后在這痛極的一瞬間感覺自身有千萬只血孔在往外流血,而也僅僅這一瞬間,他們已經痛得倒下,卻不發一聲聲響,只有喉嚨里隱隱約約的咕咕聲,然后從他們那千瘡百孔的衣服里面滲透出一灘灘血。
后面三堵人墻之后的鏢師還有喘息的余地,摸著身上的淅淅流血的血孔,在地上摸爬滾打,那臉已經不見人樣了,分不清五官。
俞龍飛知道此劫兇多吉少,看見部下浴血奮戰但無力回天,也感到無力,心里疼惜將士性命,看著那白袍人道:“我以為我能死在一處體面些的地方。”
那白袍人道:“死在我的刀下,你不虧。”
俞龍飛笑道:“這三十多年來死在我刀下的妲韃人沒有一萬也有數千,老夫若死在蓋世英雄手中那是寧愿死上一萬次,如當年顧武侯要我的命,我自當雙手奉上毫無怨言,可你算什么東西?”
白袍人怒道:“將軍,你我他都明白的事,又何必多言?快快領死便是。“
說吧,白袍人身形一晃,身子竟然像一支箭被弓彈射出去,那拂塵其中的十幾條細絲竟然飛射而出化成了如鐵絲般的白色細長銀針,在他內力驅使下彎成套索狀,要將那俞龍飛絞死。
正當此時,鐵甲武士后面突然飛出幾顆石子,奔向那白袍人,與此同時,樹上又下來一黑影,只見劍光也奔著那白袍人去,那白袍人驚訝于那石子來得迅速,又兼樹上強敵在旁,收了銀絲,狼狽地躲過那石子,袖中又出軟鞭,擋下那黑影的劍,白袍人在地上滾了一下,轉眼看那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