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鄉在夢中
楚洵宗見白秋絮得了解釋,一副明白得不太徹底的模樣,以為她還想著回鄉之事,心中倒有些不忍。
還有一事他沒有說出口,那便是,塵海秘境雖是他們故鄉,但在此間界修行者看來,卻是一個夢鄉。入夢時忘卻前塵,化作另一個人另一種身份經歷另一世,醒后自當一切歸于原本。他當初來時,甚不理解周圍人為何看著他嘖嘖稱奇,明白后才發現,原來在他們看來,他是一個走到現實世界的夢中之人。
回鄉?回鄉……鄉在夢中,如何回得去?
白秋絮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卻不好即可就把人丟開,這樣顯得她怪勢利。白秋絮又略略和楚洵宗聊了幾句,楚洵宗見她們三人整日在此地呆的無聊,便答應會尋一些書籍來給她們看。
從頭至尾,柳姿紊也沒能和楚洵宗說上幾句話。柳姿紊心中黯然,看向白秋絮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些埋怨。白秋絮一頭霧水地看向楚沐嫣,楚沐嫣只是笑著搖搖頭,說無甚事。
雖說大家都共患難過,有出生入死的情誼在,但楚沐嫣私心里還是更希望白秋絮做她嫂嫂。柳姿紊經歷了這一遭,雖有所改變,但心胸狹隘、自私自利、敏感多思、不擇手段的本性難移。作為朋友楚沐嫣盡可包容她,但作為嫂嫂……還是算了吧。
白日里,白秋絮嫌屋里悶得慌,喜歡到小木屋不遠處的木道上靜坐,背靠崖壁曬太陽,看著寬闊的云海高聳的峰林發呆。山風旋流,她甚喜歡此時此刻這種心寬天闊的疏朗心情。
柳姿紊每每倚在門框偷偷看她,目光明暗不定。晚間夢里,她在屋里閑坐,忽聞外邊傳來凄厲尖叫,出門一看,卻看見白秋絮跌落木道,直直墜下云霄。柳姿紊被夢驚醒,嚇出一身冷汗,偷偷瞧一眼榻上,只見白秋絮睡得甚是香甜。
次日起,楚洵宗便帶了書籍并話本子數本來給三人解悶。三人得了這些書,歡歡喜喜地看起來。楚沐嫣卻不忘調笑楚洵宗,嗔怪他都沒有主動給她帶些書來,便白秋絮說了就帶來。柳姿紊以為楚洵宗當真對白秋絮上了心,對白秋絮又加了些埋怨。
山中無歲月,三人靠著這些書打發時間,日子溜得很快。又是一日夜幕低垂,星河繾綣。白秋絮送那名來送飯的弟子出去,那弟子在門口辭謝,道:“不要送了,此處危高,你見了要做噩夢的。”
“都看了一個多月了,也不見噩夢找我,師兄太客氣。”白秋絮笑道。
白秋絮一笑,那弟子也放松下來,笑道:“若從此處跌落,跌八千丈,掉入云海,再跌八千丈,才到地面。你卻說不怕,可見你是個膽大有仙緣的,天生便要修行。我聽師兄弟們說,明日便有師叔來接你們去正峰,長老們要為你們驗明靈根資質,收你們入門呢。”
白秋絮早便知道此間修行,需要驗明靈根資質。面上卻假裝好奇打探消息,道:“我們也可以修行?那要什么靈根什么資質?”復又嘆道,“承蒙師兄上山送來飯食,日日照顧,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面。”
“無事無事,左不過都在門中,定然時時能見。”那弟子道,“不過靈根資質,我一個外門小弟子,修行時日尚淺,怕給你說不清楚,反而誤導你,還是等明日師叔師祖們解釋來的好。”
“師兄為人嚴謹,我自理解。但多日照顧,我也還是要謝一謝的。這些日子來給沒問過師兄名諱,在何處修行?”白秋絮說完,發覺沒有介紹自己就問別人,有點失禮,接著道,“小女白秋絮,姓承白秋山名,絮是春日里落土便生根的濛濛飛絮。”
“你這個姓氏倒甚稀奇,只是白秋山是……”
那弟子隨口一問,白秋絮倒是愣了愣,對啊,這里沒有白秋山,而她現在的身份該是白大娘子才是,改口道:“是我沒說清楚,我是姓白,白秋山是我家鄉的一座名山,只是秋絮聽起來含義不好,便這般說。”
“哦。”那弟子表示理解,拱手道:“我資質不高,承蒙門派不棄,現拜在勝得峰明德真人處做外門弟子,鄙姓岳,單名一個起。”
岳起擔心白秋絮一個小女孩,登高會腿軟害怕,再三讓她回屋歇著。白秋絮接受他的好意,在門口拜別岳起,目送回去。見他穩穩當當踩著木道,疾步如飛,下盤卻極穩當。夜色蒼茫,白秋絮閑閑倚門吹風,想起這些日子岳起做事認真嚴謹,為人也甚是正派,雖然資質稍差,但他是肯下功夫的有心人,給足他時間,日后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勝得峰?倒和楚洵宗是一個峰頭。勝得峰,勝得峰……柳姿紊似乎說過,她想去的就是勝得峰?
誠如岳起所言,第二日清晨,便有人駕鶴而來。來人是一位仙逸清俊的師兄和一位貌美嬌俏的師姐。二人雖都穿著一身慧海門弟子統一的衣飾,氣質卻不凡,仿佛身邊有仙氣翻騰。
那師兄姓杭名辰楠,是慧海門掌門玉勤真人座下大弟子,沉穩和善,臉上總是掛著親切笑容,在慧海門中素有“玉面公子”的稱號。那師姐姓趙名月兒,是掌門玉勤真人的小徒弟,嬌俏活潑,極愛笑,笑聲跟銀鈴兒似的清脆悅耳,是門中極有聲望的大師姐。
大家一番自我介紹過后,趙月兒便催促道:“三位師妹早起還未用飯,趕緊帶她們回去,見過師父及諸位師叔祖們,正好趕得上早飯的時辰。你筑基有成餓不死,這三個嬌嬌俏俏的小師妹肉體凡胎的哪里經得起餓!”
一番話引眾人發笑,氣氛頓時輕松起來。白楚柳三人心中都清楚趙月兒這時在幫她們消除心中的陌生和恐懼感覺,一時間對趙月兒親近起來。這時趙月兒道:“這般就對了,輕松些。我這里還有個稀奇的機會給你們玩玩,不知道是哪個運氣好些,能得到這個彩頭。”
“什么稀奇機會,不過是你怠懶,讓你再喚一人來你忘記了,這下看你如何收場。”杭辰楠嗔責,對三人道了個歉,語氣溫柔,接著道:“我們有三頭鶴,但每頭鶴僅能載走兩個人,我和趙師妹各帶一人,這樣卻有一人得獨自乘騎。此事是我們疏忽,我們自當賠罪,但眾位師長都侯在金頂殿內,來回接人定然要讓師長們又多等侯,不敢讓師尊們久候,只好厚著臉皮問一句,不知三位哪個膽子大些不怕高,敢獨自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