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意走進房內,將抱在懷里的橘子放在一旁,隨后走至床邊坐下,三下五除二的鞋襪脫了下來放在一旁。
“如果我不是睡在這床上的另一人,我一定會覺得,你我是恩愛萬分的。”江堰川走近,靠在司徒意身旁坐下。
司徒意轉身,雙眸注視著身旁某人,開口問到,“我們不恩愛嗎?”
“這話,為夫覺得,應該問夫人才是。”邊說著,身體慢慢向司徒意欺過來。
司徒意一個后退坐上了床,開口道:“自古言,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才是好,你我如今不就是這般別人羨慕的恩愛夫妻嘛?”
“這……倒也可以這么說,只是……”
“只是什么?”
“我原是知道該說什么的,如今倒是被你問的一時間竟想不出要說的話來了。”江堰川笑著,拂過司徒意的頭,將其綰在發間的釵子取下,放在一旁,后又替她將發髻整理好。“你就不怕我對你做什么?”
“你知道我的,我不似平常的女子,將那些腐敗落后的想法印刻在心里,我只知,若是真心喜歡,便要大聲的說出來,不好讓你喜歡的人傷了心,若是不喜歡,也當早一點告知對方,也免得讓人家錯付了真心,”說著,將腳往床上一縮,整個人就到了床的里側。“常言道出嫁從夫,我既然已經嫁給了你,自然也就不會想著別的,會全心全意的待你,只是,現在我還有許多地方不適應的,難免也會有些抵觸,我知道你是何為人,也清楚你不會逼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所以,即便是同在一個屋檐下,睡在同一張床榻上,意兒也不擔心大人會對意兒做出什么來。”司徒意笑著,她知道江堰川的君子氣節,也知他是疼惜自己的,所以,定不會做出讓自己不愿的事情來。
“你怕是吃準了我的,知道我不會強迫于你,才說了這么許多的話。”
司徒意聽著,也不說話,只是笑笑。
江堰川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夜深了,早些睡吧。”隨即一揮手,滅了屋內的燈火。
兩人背對著躺下,各自心中有著各自的思量。有些事情,司徒意心里清楚得很,她不否認自己是對江堰川是動了情的,雖然她自己明白,動情的下場,可面對這樣的人兒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江堰川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拒絕的人,無論是從長相還是從學識,他都有些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而她,一個不被世所融的人,僅靠著一縷魂魄棲息在司徒意的身上,她的孤單,她的彷徨以及她的害怕,都被江堰川照顧的很好,他給了她足夠的陪伴與安全感,讓她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的。他她打心底兒里感激他,也因為這樣,她愛慕他,只是,她心里還有著最后的一絲防線,告訴自己,不可。
此時江堰川并不知道躺在身側的司徒意在想些什么,在他看來,司徒意與自己認知里的女子們,都是不一樣的。她不會看不起下人,會與他們同桌吃飯,不會害怕自己對自己另眼相待,她仿佛是最真實的,卻又仿佛是最不真實的,她好像遠在這盤棋的外面,但又好像深陷棋局,令人琢磨不透。
思慮間,耳邊突然傳來司徒意的聲音,軟軟的,很好聽,“江堰川,有你在,真好。”聲音很清,但足以讓枕邊人,聽得清楚。
江堰川什么都沒有回應,他知道,此時的她不需要任何回應。
轉過身,面對著司徒意,將其輕輕的攬入懷里,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司徒意的額頭,“睡吧,有我在,你無需考慮什么,一切有我。”
這話,仿佛是承諾,又仿佛是一劑能讓司徒意快速入睡的安眠藥,沒有掙扎,也沒有推脫,兩人只是這樣安靜的擁抱著,淺淺睡去。
月光從窗子里照進來,撒在房間里,好似在給他們慶祝著什么。只可惜一樣的月光,卻照不得兩處柔情,京都城一處宅子里。
褚南思獨自一人待在書房里,看著右側墻上掛著的一幅畫,臉色靜穆,眼神看似沒有波瀾,卻又透露著一絲努力掩飾著的悲哀。
這幅畫,是褚南思十五歲時畫的,那時,他還只是個半大孩童,她也還什么都不懂,當年師傅帶著他到興業國,正好碰到跑出來玩的司徒意,那時,她才十一歲。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跟隨師傅嘗遍百藥的少年郎了,而她也長的亭亭玉立,甚至,嫁為人妻。
褚南思說不出此時此刻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心態,只是愣愣的看著墻上掛著的畫發呆。
‘江堰川可真是個幸運的人啊’,褚南思心里感嘆著。在他看來,江堰川是幸福的,最起碼,他現在能夠名正言順的擁有著司徒意,而他卻不能。
江堰川可以完全不掩飾他對司徒意的愛護,甚至那樣張揚著他對司徒意強烈的占有欲,而自己卻只能獨自一人,伴著月光和畫卷,思念她。
母親總說,男兒不該只在乎眼前的兒女情長,該以大局為重,如果有一天,他達成了自己的目的,真的成為南疆的皇帝,母親會允許自己所愛的女人曾是別人的妻子嗎?
不,她不能,所以,司徒意絕對不可以愛上江堰川。
“世子。”忽然南宮幼黎的聲音在他身后想起,“無垠傳來消息,江堰川似乎發現了我們的人跟著他們,所以直接在驛站里住下了,只讓一個小廝快馬出了去。”
褚南思頭也沒回,只淡淡的問:“可有什么不妥?”
“并無發現什么異常,此人倒像是去探路的,一直西行,往襄州的方向去了。”南宮幼黎輕輕走近褚南思,看著他,“世子,司徒姑娘已經嫁人了,如果你依然這樣念著她,只怕主子知道了,會對其下手的。”南宮幼黎是自小跟著褚南思的,所以她知道他心中對司徒意的思念。“她不是尋常女子,她是興業國太傅的女兒,陳國公的外孫女,更何況,她如今已是興業國當朝丞相的妻子,從她嫁給江堰川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已經不可能了。”
“幼黎,你今天的話。多了”褚南思緊抿雙唇略帶著些許惱怒說。
“世子既然喜歡司徒姑娘。,就應當希望她幸福安康才是。”南宮幼黎說的很平靜。想比起褚南思自己,她更知道,此時的他需要干些什么。
褚南思不屑的一笑,神情冷漠的說:“說得真是好聽!幼黎,我告訴你,司徒意,我志在必得,你不用拿這些個大道理來教訓我。你只管認清自己的身份,該你管的盡心管著,不該你管的也莫要多問,我知道你是母親身邊的人,我自不會拿你怎么樣,可你也得清楚,你現在的主子,到底是誰。”
褚南思的語氣不算太急,只是帶了一絲微弱的氣憤,但卻又好似什么也不在意,冷靜的說著。
南宮幼黎聽著褚南思的話,臉色有些微變,她明白,褚南思從來都不是一個和善的人,他只會對司徒意一個人和善,而其他人都不過是他眼里的塵埃。
輕聲壓低聲音,開口道:“世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褚南思一笑,轉過身看著低頭站在身側的南宮幼黎,“我知你是個心思細膩也有些手段的人,幼黎,不要讓我知道你背著我做了什么,尤其是傷害司徒意的事,明白嗎。”
語氣中,略帶著威脅與警告,不免讓南宮幼黎有些心慌。
“世子放心,屬下定不會違背世子意愿去傷害司徒姑娘。”
“既如此,你先下去吧,若有事,我自會傳你。”
“是,屬下告退。”
說罷,南宮幼黎便轉身離開了褚南思的房間,褚南思則依舊現在自己的畫作面前深深的看著,仿佛,是在看著畫中的小女孩長大一般,令人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