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甚至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太可怕了,這個女人剛剛還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窩在她老公懷里。
可是現在看向她的兩道目光,仿佛兩根鋒利的匕首,閃著逼仄的寒光,直直的射過來。
“你說什么?”
葉七夏的聲音響起,只四個字,仿若剛從地獄里撈起還帶著冰碴和冷氣,讓小護士不明所以的抖了一下。
她根本來不及考慮這奇怪的一家三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放在耳朵上,胡亂說著“我就來我就來”,之后便慌不擇路的逃了。
只剩下一位推著病床的護工,尷尬的推著小雪碧的病床。
葉七夏的目光定了一會兒,轉而看向穆涼川,問:
“她說什么?”
那目光,看的穆涼川心口一縮。
他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頭發,卻在手指即將觸碰到她的發的時候,被她向后躲開,眼神里滿是戒備。
那驚痛的目光和躲閃的姿態,讓穆涼川的心底像是被什么割了一刀一樣,刺痛急速的蔓延了全身。
修長的手,終于無力的垂下,一言不發。
葉七夏眼尾漸漸發紅,胸口如潮漲,就這么怔怔的看著他。
兩人對看著,都沒說話。
窗外的天色仍舊暗著,襯托著醫院內的白熾燈更加刺眼的明亮。
倏而,一道明烈的閃電伴著雷聲,驟然間點亮窗邊又霎時消失不見,如同那道光從來也沒有來過。
可那道閃電,剛剛閃在他和她之間。
隔著一扇窗的距離,亮過的閃電消失,可眼前還是閃電形狀一般的黑影,久久不肯消散。
時間就像是不必上發條的太陽能電子表,從不會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停留。
無論這世界正在發生著什么,它都永遠不疾不徐的向前一下一下轉動它的指針,對人間悲喜,充耳不聞。
雨季就這樣來了。
剛剛一場瓢潑般的雷陣雨過去,雨勢漸漸轉小,積水的路面在昏黃的路燈下反著光,微微映在病房的窗戶上。
穆涼川推開門的時候,葉七夏正俯在病床前,一手托著腮,一手在小雪碧身上輕輕拍著,口中溫聲念著:
“從此,公主和王子就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病床上的小雪碧已經睡熟了,輕輕淺淺的呼吸著,小臉也總算恢復了粉雕玉琢的顏色。
葉七夏抬手幫小雪碧掖了掖被角,感受到有人走到窗前,連目光也沒有抬一下,轉身避開來人,拿著床邊小雪碧換下來的衣服,進了洗手間。
穆涼川看著她淡薄的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的背影,心里如臺風過境,悲傷一片荒草伏倒般遼闊。
已經半個月了,整整十五天。
從那天手術室門口之后,她再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她跟他說過的最后一句話是:“她說什么?”
他終究沒有回答她。
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
穆涼川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聽小可樂說自己身世的時候,還用憤憤的目光瞪著他,并且罵他是渣男。
可是現在,她連渣男也不罵了,就這樣默默的,無聲的,無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