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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文臣

第十一章:往日不再

一品文臣 風猶驚訝 4345 2020-01-20 20:19:26

  今日的江山樓被丘如欽包了,還未到傍晚,二樓卻早已糜音霏霏,高朋滿座,本是他請客敘舊,卻被三個小弟攬了活兒,美其名曰為他洗塵接風。

  三家將軍府的世子為他大辦洗塵宴,專門請了另外幾家酒樓的廚子來一起做菜,還請了淮梅兩園的南北戲子唱戲,更是有踏鈴館的高麗舞姬來跳舞,邀笛閣的樂伎伴樂。

  一看之下,場中女子皆“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再觀席間更是“水晶之盤行素鱗,御廚絡繹送八珍”,好一派奢靡鳴鼎之象。

  在座世家子弟席塌皆用紗簾分割,依稀可見簾子里的人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丘如欽坐在上席真是沒眼看,不禁暗自發愣,他當年真是這么一副驕奢糜亂的紈绔做派嗎?

  “玉蒼,今兒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奉國將軍世子嚴文祎偷偷摸摸湊到他跟前,笑得他心里一顫。頓時一股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出現,這人向來是個最會吃喝玩樂的人,他說是好東西,那一定是某種程度上的‘好東西’!

  丘如欽干笑兩聲:“啊哈哈哈,什么好東西啊,可千萬別再給我送姑娘了。”

  “誒!不會不會,這次可不是姑娘!”嚴世子眼底掠過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意味,笑意盎然地拍拍手掌,頃刻間從門外便抬進來一頂薄薄紅紗蓋著的軟箱,依稀可見那軟箱外綴著大顆大顆的寶石珍珠,上吊鈴鐺,行動間清脆作響。

  在座不約而同將塌間的紗簾挽起,朝那箱子看去,一臉好奇。

  皆議論紛紛,

  “這箱子長約不到三尺,高約二尺,里面會是什么東西呢?”

  “瞧著不似能裝得下人的樣子。”

  “莫不是什么奇珍異獸?聽聞南洋那邊兒有好些稀奇古怪的靈獸運了過來。”

  “嚴世子,開來看看啊,這里頭裝的什么稀罕物啊?”

  “就是就是,就別藏著掖著了。”

  “......”

  嚴文祎抬了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只高聲笑道:“今兒這東西,是我特地給咱小侯爺尋來的,自然得他親手打開。”

  說罷他回頭看丘如欽,笑意越發得深了。

  丘如欽心里沒底,知他一向頑劣,也明白他的心意,遂笑了笑起身一步步上前。

  那軟箱響了響。

  有眼尖的看到它動了一下。

  “誒!動了動了!真是活的!”

  丘如欽一愣,看向嚴文祎,后者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不知怎的,丘如欽覺著他臉上的笑似乎帶了幾分怪異。

  可兩人這么多年交情,他自然是不信嚴文祎會害自己。

  丘如欽停在軟箱面前,蹲下,瞧了片刻那軟箱,伸出手手慢慢靠近。

  那箱子里的東西似乎有所察覺,又是一動。

  一旁的侍衛上前一步想替他打開,嚴文祎笑道:“怎么,還怕我害你家主子不成?”

  丘如欽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緩緩解開那鎖扣,“啪嗒”一聲,扣子開了,里面的東西卻沒有立刻沖出來。

  丘如欽心下疑惑,兩指并攏挑開一條縫,往里看去——驀地瞳孔放大,忙將蓋子壓下,默了半晌,起身一雙星目平靜地盯著面前的人。

  嚴文祎緩緩上前,在他耳邊只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笑道:“你不是喜歡這個么?我特意找來的好東西,專門伺候你。”

  丘如欽朗聲一笑,心里卻有些疑惑。

  他斷袖這事誰也不知道,包括他最貼身的侍衛,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世子說笑了。”

  遂轉身回了榻,也不看那軟箱,自顧自飲酒。

  嚴文祎笑了笑,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只命人將此物抬到隔壁房間,也到一旁默默飲酒。

  在座眾人卻是心下好奇,但見兩人皆不提此物,氛圍頗為古怪,也沒人敢問,只好各自壓下心中疑問接著飲酒談笑。

  一曲戲罷,隔了片刻一群身著輕紗腳帶鈴鐺的高麗舞姬涌了進來,絲竹聲響,便開始了又一輪的作樂酣玩。有翰林學士酒意大發便開始提議對詩,只見席間有人端著酒盞開始搖頭晃腦醉里吟唱。

  丘如欽在一旁和人飲酒閑談,間或打探自家妹子交待的事,他給一人使眼色,那人點點頭便開始假意詢問各家大人公子的軼事,說著說著便說到了那光祿寺少卿家。

  “哦,那光祿寺少卿家啊?誒...不太行。”

  說話的乃太醫院一院判的兒子,興許是喝大了,竟然滿嘴開始說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之事,丘如欽在一旁攥緊了酒杯豎著耳朵聽。

  “我爹五年前便開始為他府上一人治療腿癱,雖然我爹沒明說,但是那人定是那府上大少爺。”

  旁邊一人不信問道:“你咋知道是那大少爺,那林少卿去年不還帶著他大兒子參加了大理寺丞家的喜宴嗎?”

  “非也非也,你是不知,那林少卿家其實還有個小兒子,只不過是個丫鬟生的便沒與外界提起,但這小兒子與大兒子長得極為相似,這也是我爹無意間撞見才知道。你見到的定是那小兒子罷!”

  “竟還有這般荒唐之事?嫡子禁錮府中,讓庶子頂替出門,若是給那科道言官知道了,那還不鬧翻了天。”

  “噓!噓!所以今日之事,可...嗝兒!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可就完了!”

  “誒!放心放心!”

  遂那人又說道:“那嫡子也是慘,五年前從假山上跌了下來,當時便摔昏死了過去,當天下午立刻叫了我爹前去診治,還好保住了命,卻還是一雙腿沒了。”

  “唉...世事無常啊...”

  兩人又一番唏噓,便不再談及此事。

  丘如欽朝那人點點頭,兩人不著痕跡各自走到別處閑聊。

  那邊兒翰林學士們還在飲酒作詩,另一處世家子弟在一旁斗酒走馬,中間舞姬搖著肚皮叮叮當當,好不熱鬧,丘如欽卻悄悄離了席去尋那嚴文祎。

  走過回廊,丘如欽剛在一角門口停下,欲敲門,門卻從里面推開。嚴文祎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盯著他,衣襟散開,腰帶捏在手上,明顯是正欲行好事。

  兩人卻是愣了片刻,嚴文祎意味不明看著他道:“來找我的?”

  丘如欽點點頭道:“我有事找你。”

  嚴文祎索性靠在門上,也不請他進去,雙手環胸痞笑道:“幾年不見,性子倒是收斂了不少,你以往不是直接闖我屋的么?”

  丘如欽聞言愣了一愣,是么,他往年隨意慣了,興許有這回事吧。

  嚴文祎見他不說話轉身進了屋,“進來吧。”

  丘如欽跟著進了屋。

  進屋還未坐下,只見厚厚的地毯上那軟箱已開,一修長白皙的漂亮孩子赤裸著坐在里面,正睜著清泉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盯著他。

  這孩子長得確實漂亮,骨骼纖長膚色白皙嫩滑,更難能可貴的卻是他的眼神無比干凈清澈,仿佛初春林間剛化的山泉冰雪,讓人望之欲飲。

  丘如欽不動聲色移開了眼。

  嚴文祎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給他倒了茶,坐在榻上朝那孩子勾了勾手,那孩子便爬了過去,靠在他懷中。

  “你...咳咳...”丘如欽差點被茶嗆到。

  嚴文祎拇指摩挲著那孩子粉紅的唇瓣,自顧自說:“從你十五歲回金陵,十九歲去了兩廣,二十歲回來接了兵又去了北邊,兜兜轉轉十二年過去了,我們認識十二年了。”他抬眼盯著丘如欽:“你就沒什么話想對我說的么?”

  那語氣竟然有幾分凄涼。

  丘如欽猜不透他心思。

  以往嚴文祎是最讓他舒適交心的好友,無時無刻的陪伴和玩鬧,得了好東西第一時間會和他分享,記憶中的少年心思單純,笑容誠摯,雖有些頑劣,可不似如今這般,連唇邊的笑都帶了三分他意。

  “千拓(嚴文祎的表字),你變了不少。”

  嚴文祎將手緩緩從那孩子臉上放下,拿起酒杯勾了勾唇,挑眉道:“怎么,變得不是你記憶里那個被你耍的團團轉的蠢笨少年了?”說到最后他的語氣都染上了幾分嘲諷。

  丘如欽皺眉:“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一直都將你視作最要好的朋友。”

  嚴文祎卻是再也憋不住般將那孩子一把推開下了塌,光著腳幾步來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看進他眸中,帶了幾分怒意:“我哪里不配!?”

  丘如欽一愣,什么不配??待他正要反問,卻看見嚴文祎忽然笑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因飲酒而有些發紅的眼尾,此時此刻竟然有些攝人心魄。

  記憶里驕陽一般的少年,不知何時換上了一張情意綿綿的面孔,頃刻間將丘如欽的大腦震撼到了。

  此時嚴文祎眼里的愛意如決堤的洪水般,欲要將他淹沒吞噬。

  丘如欽腦海里敏感地抓住了一點觸角,卻又下意識不敢再去觸碰,怕真如他所想那般...

  難道他對自己...

  “千拓...你...你...”

  嚴文祎靠在他坐過軟榻上,拿起他喝過的茶盞抿了一口,三分涼薄七分情意,款款開口:“怎么,好友愛慕你多年,一時接受不了,話都說不順了?”

  !!!

  丘如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覺自己前半輩子沒遇到比這更吃驚的事了!

  我把你當好兄弟,你竟然想當我...?

  但震驚過后,丘如欽又產生了另一種情緒,愧疚混雜著無奈,或許還帶了一點逃避。

  畢竟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以為嚴文祎對他也是兄弟情罷了,如今才知,不是那樣,十幾年,這十幾年,他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以兄弟的名義和自己相交。

  該有多難受...

  興許是上京這七年真的令他收斂了許多,心性也變得細膩了。若是以前,興許知道嚴文祎對自己存著這樣一種心思后會將他狠狠地打一頓讓他斷了那份心思,然后兩人照常做好兄弟。

  畢竟那個時候,友誼是很重要的!

  然而如今,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嚴文祎笑了笑,眼中帶了絲絲水霧:“我早已娶妻,今日這般不過是突然知道原來你也是...隱藏了這么多年的感情突然絕了堤,不甘心罷了,若是我當年能...”

  能怎樣呢?還能與他長相廝守不成?

  丘如欽沉默了半晌,默默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嚴文祎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他一眼,似乎帶了幾分哀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丘如欽受不了他這種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告訴他,自己是個始亂終棄的負心男子!

  聽到他說的話卻是知道了。

  他上次在家不慎...之后索性去了風流窗叫了一小倌睡了一宿。

  “那小倌是常年侍奉我的人,第二日便與我說了,還道你身姿威猛,一夜索要連連,折騰的他蝕骨銷魂想著你常來呢,結果一睜眼人不見了,呵...”

  說到后面丘如欽頭皮一陣發麻,倒也不用說這么明白...

  嚴文祎突然靠近他一雙眼存了幾分審視,有些認真道:“果真那般酣爽?不若與我試試?”

  丘如欽忙后退幾步:“不...不可!你是我多年摯友,絕然不可...”

  嚴文祎本就玩笑鬧他,十幾年過去了,縱使以往愛的萬般火熱,如今也在這日復一日的無望中消磨了大半。

  “過來。”

  丘如欽見他勾了勾手,那孩子過來被他抱在懷里,頓時心里滋味萬千,以往他怎么就沒看出嚴文祎也是個斷袖呢!

  他見嚴文祎輕車熟路地將那孩子折騰著,不禁開口道:“你如今妻妾在旁...”

  嚴文祎一只手止住了他繼續說下去。將那孩子抱往內廳,簾子在他身后放下。

  片刻后,屋內只余那孩子漸漸紊亂的呼吸聲,夾雜著淺淺的喘息。

  丘如欽聽著滿室旖旎的聲響,嘆了一口氣,帶上門走了出去。

  他知道他們兩個今后注定沒了來往。

  他也早已沒了資格對他的事指手畫腳。

  回廊上絲竹環繞人聲鼎沸,丘如欽忽然覺得自己的感覺變了,也許,這金陵城不再是他能暢游的天地了,這些人也在記憶里漸漸抽芽長成另一種樣子。

  他或許真的該走了。

  屋內,嚴文祎停了下來,看著那門,默不作聲。

  隱瞞了這么多年的愛意,在說出口的那刻就劃上了終點。

  也許他嚴文祎以后會兒女成群,怡享天倫,但是年少時遇到的這個人,卻仍舊在他身體某一處占據著一席之地。

  他被將軍府這三個字牢牢禁錮在此,此生不能隨他看這山河大地,也不能和他帶兵打仗收復疆土。皇權更迭下,將軍府再無將軍,往日的榮耀被漸漸遺忘在歷史的書冊中,他多想和丘如欽一樣肆意飛揚,馳騁戰場,把酒言歡。可是他只能承著世襲的爵位,猶如一只被牢牢拴住的獒犬,被拔去了利齒尖爪,每日好吃好喝地喂養著,養成了如今這支離破碎的軀體。

  ——他注定不能和他在廣袤的天空下飛躍。

  嚴文祎閉上了眼,陷入了身下之人的一片汪洋中。

  只有這樣,他才能忘記那些時常浮上腦海里的令他痛苦又醉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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