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晚餐
下午的實戰訓練課結束的鈴聲響起,學生們帶著疲憊和興奮陸續離開喧囂的訓練場。林羽剛收拾好自己的訓練用具,就聽到身邊傳來溫柔的聲音。
“林羽同學,”雷電芽衣走到他身邊,紫色的眼眸帶著溫和的笑意,“今天辛苦了。晚上…要不要來我們宿舍吃飯?姬子姐和琪亞娜她們都在。正好也嘗嘗我的手藝,算是…歡迎你正式加入圣芙蕾雅?”
她的邀請帶著真誠的暖意,顯然是想為下午那場驚心動魄的切磋后略顯緊繃的氣氛,提供一個放松的契機。
林羽看著芽衣真誠的笑容,微微怔了一下。經歷了高強度訓練和與姬子那場引人注目的交鋒后,一頓家常飯的邀請顯得格外溫暖。他點了點頭,嘴角也牽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好,那就打擾了。謝謝芽衣同學。”
琪亞娜她們的宿舍廚房里,窗戶染上了夕陽的金紅色余暉。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是此刻的背景音。林羽站在水槽邊,水流沖刷著他剛剛處理好的、堆在盆子里的胡蘿卜和土豆,洗去泥土與殘余的皮屑。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撈出一個濕漉漉的土豆,拿起削皮刀。
手腕靈巧地轉動著,刀鋒貼著土豆表面劃出流暢的弧線。薄薄的外皮一圈圈剝落,露出內部干凈沙軟的淡黃色果肉。
他動作不快,但極其精準穩定,沒有絲毫浪費,沒有半點猶豫,仿佛這不是簡單的家務,而是某種微妙的練習。橙紅色的胡蘿卜在他手里同樣順從地褪去了粗糙的外衣。削好的根莖蔬菜被整齊地碼放在瀝水籃里。
他再次打開水龍頭,仔細沖洗手背上殘留的幾片細小的土豆皮和胡蘿卜碎屑。冰涼的水流讓他微感愜意。
“辛苦了林羽同學。”溫柔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雷電芽衣系著淡紫色的圍裙,長發用發簪簡單束起,幾縷發絲垂在頰邊,更襯得面容溫婉。她看著瀝水籃里處理得干凈利落的食材,臉上綻開柔和的笑意,像是初春解凍的湖面泛起的漣漪。
這個少年在戰斗中雷霆萬鈞,此刻卻在廚房里安靜地幫工,反差之大讓她心底泛起一絲好奇和暖意。
林羽用干凈的毛巾擦干手,轉過身,對上芽衣帶著笑意的眼眸:“沒什么,你們能讓我過來蹭飯就已經很感謝了,我來打個下手也是應該的。”
他的聲音平穩,帶著真誠的感謝。在這陌生的時空,一頓由朋友準備的、熱氣騰騰的家常飯,比起戰斗的榮耀或系統的提示更能撫慰人心。
芽衣不再多言,回以一個更加柔和的微笑,轉身開始了她的工作。林羽也從刀架上取下那把輕便鋒利的廚刀。圓潤的土豆被按在案板上,“噠、噠、噠”,刀鋒帶著穩定的節奏起落,大小均勻的滾刀塊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橙紅的胡蘿卜緊隨其后,在他手下被馴服地分解成同樣規整的小丁。
洋蔥被分成兩半立起,快刃沿著縱切面快速劃過,“嚓嚓嚓”的細響連綿不絕,一層層被剝開,被分解,最終成為一小堆晶瑩的碎屑,微微嗆人的辛辣味彌漫開來。
林羽動作麻利地將洋蔥碎收進小碗,又將切成塊的土豆胡蘿卜歸置到干凈的盤子里。案臺整潔,他的任務完成了。
“剩下的交給我吧。”芽衣輕聲說,眼中閃爍著專注的光。林羽點點頭,將位置讓給了這位真正的“主廚”。
天然氣灶點火的輕響后,藍色的火苗舔舐著炒鍋底部。芽衣取下一塊黃油放入鍋中,看著它在溫熱中漸漸化作冒著細小氣泡的金黃油脂。她用鍋鏟將黃油撥勻,將碗里的洋蔥碎盡數倒入。
“滋啦——”一聲,油與水分相遇的歡唱瞬間響起,濃郁的焦糖香氣開始在空氣中醞釀。芽衣揮動鍋鏟,熟練地翻炒,洋蔥碎在高溫和油脂的擁抱下迅速失去水分,從刺眼的白色逐漸軟化,轉變成誘人的淺棕色,最后達成一種半透明的、泛著油潤光澤的狀態。
她適時調小了火力,耐心地讓洋蔥中的天然糖分持續反應,積累更深層的風味。
這邊,林羽也沒有閑著。他將粘著洋蔥味的手指重新沖洗干凈,擦干。打開米柜,從滿滿當當的米袋中舀出十份量的大米,小心地倒進一個不銹鋼盆中。
清澈的自來水注入盆中,沒過雪白的米粒,他用手輕輕翻攪,淘洗的米水很快變得渾濁。重復三次,直到水色變得較為清亮,米粒在指腹的揉搓下發出清爽的摩擦聲。
瀝干淘米水,洗凈的米被倒入閃亮的電飯煲內膽,加入純凈水,指尖輕探,確保水位恰到好處地沒過米面大約一指節。按下煮飯鍵后,他蓋上了蓋子。
此時,廚房已被咖喱的預熱占據。芽衣在炒好的洋蔥里加入了足量的清水,隨著水位上升,焦糖的濃郁被稍稍稀釋。
她將早已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塊、并在沸水中焯燙處理過的牛腩肉放入湯中,肉的油脂和洋蔥的甜香開始交融。緊接著,幾塊金黃色的咖喱塊被投入沸騰的湯水中,隨著持續的攪拌,它們快速地融化、擴散、染色,湯汁漸漸染上深邃濃郁的姜黃。
為增添復雜的香甜和絲滑口感,芽衣又投入了提前搗好的半個蘋果泥和一小塊融化的黑巧克力碎。咕嘟咕嘟——鍋中開始密集地冒出氣泡,濃郁而復雜的香氣分子猛烈地擴散開來,霸道地充滿了廚房的每一個角落。
“轉小火燉煮半小時左右。”芽衣自言自語般低語著,調整了火力。她并未離開鍋前太久,偶爾攪拌一下,防止鍋底粘連,觀察著湯水和食材的狀態變化。
半小時后,燉煮中的咖喱湯汁已經明顯收濃,泛著厚實油亮的光澤。芽衣將準備好的土豆塊和胡蘿卜丁倒入翻滾的湯水中。
這些根莖蔬菜將在接下來的慢燉中逐漸軟化,棱角被熱力磨圓,吸飽濃郁的湯汁,變得更加醇厚豐美。湯底變得愈發濃稠,氣泡鼓起、破裂時發出的“噗噗”聲也越發深沉。
一股融合了肉香、辛香料、果泥甜與巧克力回甘的誘人味道不可阻擋地沖出廚房的門縫,彌漫到客廳的空氣中。
“晚飯做好了,姬子姐,琪亞娜,布洛妮婭快來吃飯吧!”芽衣帶著一絲愉悅的疲憊,揚聲呼喚。她額角沁出細小的汗珠,臉頰也因爐火的溫度而微泛紅暈。
“芽衣!我來了~”伴隨著一陣清脆的歡呼和急匆匆的腳步聲,琪亞娜第一個風風火火地出現在廚房門口。緊接著,慢一步但步伐沉穩的姬子和安靜無聲如幽靈般滑行過來的布洛妮婭也出現在了餐桌旁。
電飯煲適時發出了“滴滴”的提示音。芽衣按下開蓋鍵,一股裹著淀粉清香的白色蒸汽洶涌騰起,露出下方顆粒飽滿、晶瑩微潤的白米飯。
林羽早已將干凈的餐盤擺放在餐桌對應位置。芽衣一手盛飯,一手淋上那剛剛出鍋、冒著滾燙熱氣的深色咖喱醬汁——飽滿的牛肉塊、軟糯的土豆、甜糯的胡蘿卜浸潤在厚重濃郁、如同融化黃金般的醬汁里,緩緩覆蓋在雪白的米飯上,形成完美的視覺與味覺邀請。
五個人圍坐在溫馨亮著暖黃燈光的餐桌旁。四盤熱氣騰騰、醬汁誘人的咖喱牛肉飯被擺放在各自面前。
“我開動了!”琪亞娜迫不及待地雙手合十簡單宣告,挖起滿滿一大勺混合著牛肉、土豆和濃郁醬汁的米飯,吹了兩下,就塞進了口中。
“唔!!!好吃!!”她的藍眼睛瞬間爆發出驚人的亮度,臉頰因為燙和美味而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表達著幸福感。對于她而言,芽衣的料理就是最直接的幸福源泉。
姬子舀了一勺,吹涼一些后送入口中。咀嚼了幾下,濃郁的香料風味、融化在醬汁中的巧克力的柔滑回甘、蘋果帶來的清新酸甜、牛肉的醇厚以及土豆胡蘿卜的清甜在味蕾上和諧奏響。
她微微瞇起眼,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嗯…芽衣的手藝真是沒得挑。”隨即,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安靜用餐的林羽,“當然,幫廚的小哥處理食材也很干凈利落嘛。以前練過?”
她語氣隨意,眼神卻像精密掃描儀般在林羽握著勺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雙手指節分明,線條流暢,沒有一絲多余的顫抖。
布洛妮婭端著勺子,小口小口地進食著,動作帶著機械般的精準和效率,但她的表情明顯柔和下來,灰白色的眼眸微微亮起一些,是名為“享受”的情緒數據在提升。
她咽下一口食物后,認真地點點頭:“芽衣姐姐烹飪程序完成度:100%。咖喱醬汁固體物質懸浮均勻度:優秀。林羽哥哥協助完成食材預處理,效率為琪亞娜的3.5倍,未造成任何有效浪費。”她用自己習慣的數據化方式表達著肯定。
芽衣的臉頰更紅了,帶著被認可與滿足的羞赧笑容看著大家,尤其是琪亞娜那毫不掩飾的、近乎狼吞虎咽的吃相。“大家喜歡就好。”
橘黃色的燈光柔和地籠罩著餐桌,食物的熱氣氤氳升騰,飯菜的香味、餐具輕微的碰撞聲、贊嘆滿足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個堅固而溫暖的“此刻”。
當盤中的食物漸漸見底,姬子滿足地靠向椅背,發出一聲舒適的喟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向冰箱,拉開冷藏室的門,冷氣涌出。她熟練地從里面摸出一罐冰涼的啤酒,鋁罐表面瞬間凝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她走回座位,手指勾住拉環,“嗤——”的一聲輕響,白色的泡沫歡快地涌出罐口。她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陣舒爽的刺激感。
“哈——!”姬子放下啤酒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帶著酒足飯飽后的愜意和一絲慵懶。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冰涼的觸感讓她因戰斗和飽食而微熱的身體感到格外舒適。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餐桌,在琪亞娜滿足的笑臉、芽衣溫柔的眼神、布洛妮婭平靜的小臉,以及林羽沉靜的側臉上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自己手中的啤酒罐上,嘴角勾起一抹豪爽又帶著點深意的笑容。
“嗯,咖喱很棒,啤酒也很棒。小子,”她沖著林羽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下次再想五招放倒我,可沒那么容易了。”她的話語帶著玩笑般的挑戰,但眼神深處,是對下午那場戰斗的回味和對眼前這個謎團重重少年的持續關注。
冰涼的啤酒泡沫在罐口輕輕破裂,為這頓溫馨的晚餐畫上了一個帶著一絲爽快和余韻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