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陽光透過圣芙蕾雅學園哥特式建筑的彩繪玻璃窗，投射下斑斕的光束。下課鈴聲早已響過，林羽按照終端上收到的信息指示，穿行過靜謐的長廊，來到了學園長辦公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門前。他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德麗莎清脆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林羽推門而入。寬大的辦公室里彌漫著淡淡的紙張和舊書的氣息。穿著標志性修女服的德麗莎·阿波卡利斯正坐在她那張略顯寬大的辦公桌后。

　　但林羽的目光立刻被窗邊站立的那個身影吸引——一襲紅色的發絲在透過玻璃的光線下如同燃燒的火焰，勾勒出高挑而充滿力量感的身形。

　　“姬子老師？”林羽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會在這里看到她。無量塔姬子似乎早就在等待，她沒有穿著訓練服，而是一身便裝，雙臂抱在胸前，微微側身對著門口和德麗莎，目光看向窗外學園的景色。

　　當聽到林羽的聲音，她才緩緩轉過身。她的臉色看起來比平時略顯蒼白，嘴角習慣性勾起的豪爽弧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凝重、期待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

　　她沒有說話，只是對著林羽點了點頭，目光復雜地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又移開，那份欲言又止的沉重在無聲地蔓延。

　　“坐吧，林羽同學。”德麗莎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份微妙的寂靜。她的語氣不同于平時的輕松或威嚴，帶著一種少有的、近乎懇切的柔軟。

　　林羽依言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德麗莎的小手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操作著，調出一份文件。

　　她深吸一口氣，那雙湛藍的眼眸緊緊鎖定著林羽，一字一句地說道：“昨天你同意加入學園后，我們立刻對你進行了全面的體檢。結果…非常特殊。林羽，你對崩壞能，擁有近乎絕對的免疫性。”

　　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德麗莎話語的余音在穹頂下輕輕回蕩。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斕卻冰冷的光影，將林羽沉默的身影拉得很長。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斕卻冰冷的光影，將林羽沉默的身影拉得很長。

　　她調出林羽那份令人震驚的體檢報告。數據流瀑布般落下，重點標注出那些讓天命科研部專家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條目：1000HW濃度下細胞活性毫無變化，3000HW依然如故，直接注射崩壞能，血液樣本完全不被侵蝕，保持著鮮活的紅色，與旁邊迅速變紫壞死的對照組形成刺眼的對比。

　　“理論上，就算站在律者面前，崩壞能也傷不到你分毫。”德麗莎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敬畏，隨即又轉為更深的急切。

　　“科研部認為，如果能解析出你體內產生這種抗體的機制…將能極大完善人工圣痕的研究，大幅提高女武神對崩壞能的抗性，減輕她們身體的負擔…甚至…”她頓了頓，目光再次轉向一直沉默地站在窗邊的無量塔姬子。

　　無量塔姬子抱著手臂，火紅的長發在陽光下如同燃燒的火焰，但她的臉色卻更加蒼白。她避開了林羽看過來的視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仿佛在承受著某種無形的重壓，比之前林羽進來時更加明顯。

　　德麗莎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沉重的名字：“甚至可能解決姬子…她的壽命問題。”

　　林羽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當然知道無量塔姬子的問題——人工圣痕帶來的沉重負擔，崩壞能日復一日的侵蝕，在原劇情中，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年。

　　德麗莎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他平靜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波瀾。他看向無量塔姬子，這位豪爽、強大、有時又有些脫線的女武神教官，此刻卻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她為了對抗崩壞，為了守護學生，早已將自己的生命置于烈焰之上。

　　“姬子老師…”林羽的聲音有些干澀。

　　無量塔姬子終于轉過頭，英氣的臉上帶著復雜的情緒，有期待，有緊張，更深處是難以言喻的愧疚。

　　“林羽，”她的聲音比平時低沉許多，少了那份慣有的豪氣，“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沒有人愿意被當成研究對象。但是…德麗莎說的沒錯，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不僅是我，還有千千萬萬像我一樣，被崩壞能侵蝕的女武神…”

　　她的話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面對生命倒計時時，對一線生機的本能渴望。

　　辦公室再次陷入沉默。德麗莎緊張地絞著修女服的衣角，無量塔姬子則強迫自己直視林羽的眼睛，等待著他的宣判。她們都清楚這個請求的分量——這無異于要求林羽獻出自己最核心的秘密，去承擔未知的風險。

　　林羽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在閉目沉思，努力消化這突如其來的信息沖擊，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德麗莎和無量塔姬子只看到他平靜的面容下眉頭微蹙，卻不知他的意識已經瞬間抽離，沉入了那片獨屬于“林羽”們的浩瀚空間——平行時空聊天室。

　　意識空間的光影流轉，林羽（主角）的身影甫一出現，就被數道熟悉又各異的目光鎖定。

　　“哦？被當成小白鼠了？”林羽（元末）抱著他那柄古樸的樸刀，咧嘴一笑，露出被海風和鹽粒磨礪過的牙齒，語氣帶著一絲江湖人的促狹，但眼神卻銳利如鷹。他剛從一場血戰中脫身，身上還帶著硝煙和血腥氣。

　　“崩壞能免疫…果然還是被發現了。”林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冷靜如冰，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動，調閱著關于天命科研部、人工圣痕以及無量塔姬子狀況的共享數據流。

　　“德麗莎的請求在意料之中。無量塔姬子…她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重點在于價值評估和風險管控。”林羽（原神）的聲音響起，他正盤膝坐在一塊浮空的巖元素造物上，周身環繞著微弱的元素力光暈。

　　“參與研究，意味著你的身體數據、崩壞能交互模式，甚至可能涉及‘系統’的部分秘密，都將暴露在天命，尤其是奧托的視野下。風險……極高。”

　　林羽（主角）將德麗莎的請求、無量塔姬子的狀況以及自己的顧慮清晰地投射在意識空間中央的光幕上。“我知道風險。但德麗莎的懇求，無量塔姬子的眼神…還有那些因崩壞能侵蝕而痛苦的女武神們…這或許真的是一個突破口。不僅僅是為了救姬子。”

　　“數據！”林羽的鏡片反射著冷光，語氣斬釘截鐵，“這才是核心！林羽，你的免疫體質是獨一無二的樣本。”

　　“參與研究，意味著我們能獲得最詳盡的第一手資料——崩壞能與特殊抗性體相互作用的實時數據、抗體生成的分子機制、甚至是逆向工程人工圣痕缺陷的可能性！這些數據，對我們所有‘林羽’都具有無可估量的價值！”

　　他調出一個復雜的數學模型：“想想看！如果我們能解析出這種抗體的生成原理，哪怕只是部分模擬，就能制作出通用的崩壞能抑制劑或中和劑！這不僅能救無量塔姬子，能救千千萬萬被崩壞能侵蝕的女武神和戰士，甚至可能改變整個對抗崩壞的格局！”

　　“在那些崩壞肆虐、醫療條件落后的世界線（比如我這里），這就是救命稻草！這份數據，值得用任何資源來交換！”

　　“同意。”林羽（元末）言簡意賅，他經歷過太多生離死別，更明白一種能對抗崩壞能的普適方法意味著什么。“江湖救急，何況是救己救人。但需立規矩，不能任人拿捏。”

　　“風險與機遇并存。”林羽（原神）沉吟道，“關鍵在于控制權。你不能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必須確保研究的每一步都在你的知情和可控范圍內。德麗莎或許可信，但天命的水太深，奧托…不可不防。”

　　無數信息流在林羽（主角）的意識中碰撞、融合、分析。平行時空的自己們提供了冷酷的利益計算、潛在的價值挖掘，也點明了巨大的風險。但最終，一個畫面無比清晰地沖破所有理性的藩籬，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

　　那是他穿越前，在屏幕前為之震撼、落淚的動畫短片：《最后一課》。

　　赤紅的蒼穹下，無量塔姬子身披破損的弒神裝甲“真紅騎士·月蝕”，燃燒著最后的生命，義無反顧地沖向空之律者。

　　她傷痕累累，眼神卻堅定如磐石，只為給那個迷茫的白發少女爭取一線生機。那句貫穿靈魂的吶喊仿佛再次響起：“琪亞娜…抬起頭，繼續前進吧！把這個不完美的故事，變成你所期望的樣子！”

　　無量塔姬子隕落時化作的點點星火，如同最壯烈的告別，也如同最深沉的守護。

　　那份犧牲的震撼，那份守護的決絕，此刻與現實中的無量塔姬子蒼白而帶著愧疚的面容重疊在一起。

　　她不僅僅是游戲里的一個角色，她是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會豪邁大笑、會嚴厲訓斥、也會在深夜獨自承受崩壞能侵蝕之痛的教官，一個為了他人甘愿燃盡自己的戰士。

　　現實世界，德麗莎辦公室的寂靜仿佛持續了一個世紀。

　　林羽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微微顫動。德麗莎緊張得幾乎要屏住呼吸，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無量塔姬子則強迫自己挺直脊背，但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內心的洶涌波濤。

　　終于，林羽的眼睫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深處，仿佛經歷了一場風暴的洗禮，沉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有決斷，有凝重，也有一絲源自“最后一課”的悲憫與堅定。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德麗莎寫滿期盼的小臉，最后定格在無量塔姬子那雙強作鎮定卻難掩緊張與愧疚的眼眸上。

　　“我同意。”林羽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像一塊石子投入寂靜的水面，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德麗莎瞬間睜大了眼睛，小嘴微張，幾乎要歡呼出聲，但林羽緊接著的話語讓她把歡呼咽了回去。

　　“但是，”林羽的語氣變得嚴肅而不可置疑，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我有一個條件，也是唯一一個條件。”

　　他向前一步，目光銳利地直視著德麗莎，也掃過無量塔姬子：“我必須擁有對實驗的絕對知情權和最終決定權。”

　　“任何針對我的研究項目、實驗內容、采樣方式、數據分析方向，都必須事先向我詳細說明，并獲得我的明確同意。”

　　“我有權在任何時候，以任何理由，否決并拒絕參與任何我不認可的實驗。研究的主導權，必須在我手中。”他強調了“絕對”和“最終”兩個詞。

　　德麗莎愣了一下，隨即小臉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那笑容純粹得像個得到心愛糖果的孩子。

　　她甚至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白色的修女服下擺劃出一道弧線：“沒問題！絕對沒問題！林羽，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她幾乎是歡呼著，小小的身體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差點碰倒了辦公桌上那個精致的猶大的誓約模型。

　　而無量塔姬子——

　　在林羽說出“我同意”三個字時，她緊繃的肩膀瞬間垮塌下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酸澀感猛地沖上她的鼻尖，眼眶瞬間發熱。

　　她猛地別過頭，看向窗外刺眼的陽光，用力眨著眼睛，試圖將那股洶涌的情緒壓下去。如釋重負的狂喜之后，是更深沉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愧疚。

　　她為了活下去，為了戰友們活下去的希望，終究是將這個無辜的少年，推向了未知的研究臺。這份利用他人特殊體質來延續自己生命的負罪感，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比崩壞能的侵蝕更讓她感到刺痛。

　　她沒有像德麗莎那樣歡呼，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當她轉回頭時，眼眶還有些微紅，但臉上已經努力擠出了一個帶著無盡復雜情緒的、有些勉強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感激，有歉意，有重獲希望的微光，也有沉重的負擔。

　　“林羽…”無量塔姬子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這份情…我姬子記下了。謝謝。”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這沉重的兩個字和一個承諾。

　　林羽看著德麗莎的歡呼雀躍，看著無量塔姬子眼中那混合著感激與愧疚的復雜光芒，感受著平行時空自己們對那份未來數據的期待，心中那份因“最后一課”而燃起的決心更加堅定。他知道前路充滿未知與風險，但此刻，他選擇踏入其中。

　　為了可能拯救的生命，為了那份跨越時空的價值，也為了…不讓那赤紅蒼穹下的隕落，在這個世界重演。他平靜地點了點頭，目光投向窗外圣芙蕾雅學園充滿生機的景象，心中已然做好了迎接風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