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兩邊的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有節奏的杵打在地面上,給人一種威嚴肅穆的感覺。
“大膽!你等草菅人命之兇徒,見到本縣令竟然還不下跪,來人,先給我打上三十大板!”
陳煥之剛剛站定,堂上坐著的官手里驚堂木重重拍下,冷喝道。
公堂內橫躺著一具白布蓋體的尸首,旁邊還有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正哭哭啼啼著,除此之外,右手邊還有一個長著鷹鉤鼻招風耳的男子跪在一旁,聽到縣令的話后,臉上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喜色。
“你叫我過來時,似乎不是這么說的?”陳煥之回頭,看向趙二。
趙二頭頂冷汗直冒,面色慌張,說得好聽點叫羈押,但實際上他心里清楚,陳煥之分明是自己主動跟來的,所以背后的大劍也未卸下,就是說,他要是愿意,現在完全可以暴起傷人!
很多官兵都留在了縣衙外,跟進來的除了他只有七人。
以陳煥之在客棧展現出的速度……他們七人真的能攔住嗎?至于其他衙役……充充場面還好,真打起來,呸,就是一幫廢柴,不然衙門何必來招安他們?作為土匪出身,手上沾的性命可不少,當初直接圍剿了不好嗎?
還不是因為拼起來拼不過!
想到這里,趙二趕忙快步上前攔住了那幾個不知死活的衙役,姿勢不太標準的抱了個拳,朝上方的縣令道:“大人,屬下覺得事有蹊蹺,報案之人就是個潑皮無賴,不排除他賊喊捉賊的可能,所以屬下認為,還是不要貿然用刑為妙。”
語氣談不上壞卻也沒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話說完,他心里突然一寒,疑惑地瞥了幾眼,并未發現什么古怪,便只當做自己神經太緊張產生錯覺了。
他沒發現,在他說話的時候,緊靠在右邊衙役身邊的蕭潤低著的臉上布滿陰戾。
縣令臉色一沉,想要發作,旁邊師爺打扮的人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才勉強將他的怒氣抑制下來。
“大人,這趙二可是土匪頭子出身,剩下的官差大部分都是他當初的手下,惹惱了他撂擔子不干了吃虧的是我們,衙門很多事現在都得依仗他,您忍一忍吧還是。”
縣令的臉色晦暗不定。
忍一忍?誰才是這縣的縣太爺?以前別的小事消極怠工也就罷了,現在竟敢公然在大堂之上駁我面子,好大的膽子!
不行,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趙二啊,你不知道,其實在你去抓捕前,王老漢的女兒已經說了,王老漢與報案人蕭潤是舊識,故而蕭潤才會冒著風險跟蹤賊人,下令前我已經考慮過你說的可能了。”
縣令和顏悅色道。
“……”這下趙二也是無話可說了,茫然的看了眼還不為所動的二人。
聽到縣令的話,在衙門口圍觀的眾人頓時群情激奮。
“畜生!一個老人究竟哪里惹到你們了?”
“不對,這根本就是畜生不如!”
“大老爺,快把這兩個殺人兇手就地正法!”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屋外呼聲逐漸統一,趙二左右為難,一咬牙,道:
“大人,是屬下逾越了,犯人既然已羈押歸案,屬下這便出去了。”
說完,揮了揮手就要帶著那幾個跟進來的官兵離去。
以他的眼光來看,那人絕對不是束手就擒之人,必然暴起!他們幾人留下,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們。
說起來,陳煥之的“緝拿歸案”更多靠的是他的嘴上功夫,說么說讓人過來當庭對峙,結果剛到衙門縣令就要打他們板子……換誰誰能忍啊?
想到這里,他埋怨的看了一眼縣令。
這不坑人嗎……早知道證據已經確鑿,見識過陳煥之武力的情況下還不如放他跑了……
在趙二毫不留戀的離開后,縣令微微一愣,這么好說話?
“來人,還不快給我動手!”
剛剛退回行列的衙役聽到縣令話后,對視一眼,排出幾人準備將人先按倒。
“是非不分善惡不明”說著蒼啷一聲,貙劍出鞘,陳煥之劍指縣令,眼含殺機,冷冽道:“留你何用?”
縣令腿腳一軟,趙二的離去被他看為示弱,正得意著呢,渾然沒注意“犯人”背后還負著的劍與匣。
“來人,來人吶!”
那些衙役果然都是紙老虎,看到寒光畢露的長劍,不想著上前制服陳煥之,反而齊刷刷朝后退了三四步。
大家都是混飯吃的,平時捏捏軟柿子當然沒什么問題,現在遇到個敢在公堂上悍然拔劍的兇人……死道友不死貧道!
拿命替你拼前程?圖什么呀。
剛走出去不遠的趙二聽到堂內的呼聲,撇了撇嘴。
蠢貨,早點說清楚,哪來這么多事。為了個死去的老頭子和這種狠人對上,腦子被驢踢了吧?還好老子溜得快。
山匪出身的他,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了,哪怕他現在成了朝廷的人,還是打心眼里不覺得殺個人是多大的事兒。要說不對,可能就是那兩人殺完人沒有順手把尸體處理了吧?
打吧打吧,打死拉倒,換一個新的縣令過來對他也沒什么影響,只要手下有人,他捕頭的位置就能坐的牢牢的。
堂內劍拔弩張氣氛肅殺,堂外的老百姓嘴上說得兇,但當陳煥之拔劍出鞘后紛紛噤若寒蟬,再沒人提“殺人償命”這四個字了。
“你,你別亂來!”
威風凜凜的縣令這時像個鵪鶉,腦袋都快縮到案臺下面去了,倒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師爺,相較起來雖然腿腳也在抖動,可還敢沖著陳煥之開口。
“我的錯。”陳煥之給了夏冰一個歉意的眼神:“我也沒想到,這縣令能蠢成這樣,審都不審就準備給我幾棍子……”
夏冰好氣又好笑的啐了一口:“遇到你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霉,這鬧下去,我們倆就真得被通緝了!”話雖如此,她還是噌的一聲把劍拔了出來,“不過啊,你說的有道理,這種狗屁縣令,天知道手上有多少冤案……以往我殺的都是人間鬼魅,今天就清一清這渾濁官場!”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越過人群站到了他倆和縣令中間,來人渾身邋里邋遢的,留著一臉絡腮胡,板著臉沉聲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