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被毀,宋乾非要找你算賬,父親攔不住,左叔只是責問幾句,就被他打成重傷,我是偷跑出來的!”
“什么?”
江小魚聽了大哥的敘述,來不及跟勒鐵告罪,就往家里而去……
江府門前,宋乾大袖飄搖,無風而動,從來都古井無波的臉上,如今殺氣騰騰。
江小魚幾步搶進,問老爹,“左叔怎么樣?”
“被姜教習背去學宮找蕭山長了。”
老師境界高深,想來應該能救得了左叔,江小魚心頭一松,說道:“大哥,你先送父親回去,這里的事我來解決!”
面對四境修士的沖冠一怒,即便左朝江都不是一合之敵,何況是江正和。
一見兒子來了,老頭心氣驟松,被江小虎扶回前廳。
宋乾臉色陰沉,極力壓制片刻,才沉聲道:“你真以為有幾個破爛幫派撐腰,我就不敢殺你?”
江小魚也寸步不讓,“要殺你早殺了,豈能等到現在?”
宋乾近前一步,登時罡風赫赫,吹得江小魚無法睜眼,“丹房是江陵禁地,為七家共有,你竟敢利欲熏心,縱火燒了丹房,就算白魚幫和勒家也保不了你!”
“什么火燒丹房,你不要血口噴人。”
宋乾鳳目微瞇,冷聲道:“就在剛才,丹房失火,損失丹藥無數,除了你有這個本事,江陵城中還有誰能瞞得過我?”
就在這時,宋清影急急趕來,“父親,城主派人來請!”
宋乾正要答話,忽聞街上人聲嘈雜,百姓奔走相告,“承平倉失火了!”
丹房、糧倉相繼失火,此事絕非巧合,如此說來江小魚的嫌疑似乎被洗清了。
他剛要轉身離去,卻被江小魚擋住,“傷了我家供奉,怎么說?”
宋乾冷笑一聲,“你有本事,只管前來尋仇!”
江小魚與他對視良久,咬牙道:“我會的!”
宋乾大袖一拂,飄然而去,宋清影掐著衣角,細聲細氣解釋道:“宋家掌管江陵丹房,重任所在,不容有失,此事怨不得父親。
左供奉養傷休養所需丹藥費用,宋家定會全部負擔!”
“攤上這么個不夠數的老丈人,真不知是福是禍……”
江小魚話音未落,就被一腳踹出老遠……
宋乾腳下加緊,片刻功夫就到了城主府前,正碰上急急出門的南宮無常。
問明緣由后,宋乾不禁濃眉緊皺。
丹房著火,糧倉被燒,昨夜徐家老三徐辰信,被令狐獾奴殺死在妓館的樓船之上。
之后令狐消失無蹤,只剩下一個被劃花臉的清倌人,不過轉眼也不知所蹤。
后半夜尋人未果,兩家大打出手,聽說已死了不下百人。
“不止這些,還有人放出話來,要擠掉勒家,我已派人去查了。”
勒鐵快步而來,神情焦慮。
宋乾臉色再變,顫聲道:“難道是有人要謀劃江陵?”
南宮無常只覺得頭疼欲裂,唯有苦笑不言。
宋乾再要問話,忽聞城頭響起急促鐘聲,是城防預警。
獸潮過后唯江陵、襄陽、隋州三足鼎立,各自為政。
襄陽由樊國公段蟒鎮守,無令不會擅離,隋州更是一盤散沙。
既然不是這兩處,莫非是是妖獸來襲?
危急時刻,南宮無常反倒冷靜下來,與二人商議幾句后下令:“即刻起,江陵城商鋪關門百姓閉戶,無令不得外出。
命黑騎為執法隊,全城大索,散布謠言者,斬;無故違令者,斬;消極懈怠者,斬!
警鐘長鳴,令全城修士武夫悉數上城頭固守,一刻不到者,斬!
執我手諭去徐家令狐家,叫他們共同御敵,再有私斗,六家共擊之!”
南宮無常交代完畢,才和兩位家主施展境界,直奔城頭而去……
拱極門下,一位胡姬正對著城頭叫罵,“劉瘸子,讓老娘背酒走了老遠,難道再讓我背回去?”
有人從城墻探出頭來,笑道:“城防重地,閑人勿進,除非你是來勞軍的。”
胡姬雙手叉腰,飛了記媚眼,“勞你小娘,是你們劉頭要的葡萄釀,快付了銀錢,咱們這就走!”
那漢子眼見左右無人,便起了花花心思,于是放下吊籃。
胡姬瞅著那漢子嗤笑不停,漢子拍拍錢袋,她才拋個媚眼坐上吊籃。
“這便是機關室?”
胡姬四處打量,不理那漢子毛手毛腳。
“這有什么好瞧的,不過是些死物而已,不如瞧瞧俺的活物,如何?”
胡姬拍開對方大手,指著一座井口大小,篆刻了繁復符紋正熠熠發光的禁陣,冷聲道:“護城法陣可是由仙家宗門打造,交給你們這些糙漢打理,簡直是暴殄天物。”
大漢不怒反笑,“只要防著生人靠近,一旬換一次陣眼中的晶石即可,難道還要城主大人親自來做?”
胡姬俏生生指著自己鼻尖,道:“我難道不是生人?”
大漢放聲大笑,“原本是生的,做著做著就熟了……”
說完,也不顧胡姬推搡,扯掉對方衣衫,就要急著入巷。
就在他色欲熏心,就要達成所愿的一刻,胡姬卻媚眼如絲在他眼前一點,“噗”的一聲,一顆六陽魁首就如熟透的西瓜般爆裂開來……
江小魚在去學宮的路上,正遇到匆匆而來的蕭崇禮,他大手一揮,道:“左朝江暫時無礙,隨我去城頭!”
他一步跨出,就是幾丈開外,江小魚只有全力施展,才能勉強跟上。
護城法陣已經自動開啟,大陣之外,全是無邊無際的黑色獸潮。
“老師,獸潮只有在妖獸求食無果下才會形成,通常都是初春,此時可是隆冬季節啊!”
宋乾曾就學于荊州學宮,對蕭崇禮一向以師禮待之。
蕭崇禮正要答話,忽然腳下一震,眾人正待追查因由,南宮無常卻指著遠處喊道:“妖獸破陣!”
只見大陣西南出現一處缺口,一道黑線正穿過法陣,朝江陵城奔騰而來。
蕭家家主蕭忘之只是微怔,隨即化作一道殘影,直奔機關室而去。
蕭崇禮注視由遠及近的獸潮,冷聲對宋乾道:“你是全城境界最高的修士,慌什么,既然獸潮已至,莫問因由,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說罷他一步踏出,自城頭一躍而下……
江陵城由七大家族掌舵,看似令出多門,其實各有側重。
宋家掌丹房,南宮家執衛戍,勒家管武庫,徐家領器坊后勤,令狐協理糧倉,白魚幫負責倉儲運輸及互相協調。
而蕭家除了掌管全城文華之外,還掌控著關乎全城安危的護城法陣。
蕭崇禮一人當先,其余家族主事更是不甘人后,吩咐子弟各安其位后,帶齊供奉一起出城。
江小魚是頭一次親眼見識獸潮,即便只是遠遠觀望,也被那毀天滅地的無窮氣勢,擾得心緒難寧。
獸潮前趨是幾頭額上長了獨角的穿山獸,此獸形似虎,身量卻大了幾倍,沖撞力極其驚人。
三年前,觀瀾門就曾被一頭穿山獸穿門而過,如今仍有印記留存。
幾頭身量仿佛小山的搬山猿縱躍其后,緊緊跟隨。
搬山猿本是異種,常被山上宗門馴化,用作開山引河、建造府邸的苦力。
靈氣復蘇后,搬山猿更是變種為生撕虎豹的悍獸,體量也較先前大了數倍。
江陵城高十數丈,一旦被對方接近,幾個跳躍就能攀上城頭,相比那些熊羆虎豹蛇蟒,它的危害尤甚。
隨后而來的有丈高黑熊、劍齒黑縱、黃斑裂、花豹、江蛟、林蟒,天上有房鷹,鐵雕,獵狐隼等猛禽,還有數不清的妖獸被裹挾其中……
南宮無常的三弟南宮無難,眼看穿山獸到了三百丈外,立刻站上城頭撕心裂肺喊道:“八牛弩,發!”
有兵士一錘砸下,數百支一人多高的箭簇瞬間激發,形成一朵黑色箭雨,直奔穿山獸而去……
以蕭崇禮為首的數十名高階修士,站在護城河邊,面對如狂濤般席卷而來的獸潮,也不禁臉色大變。
弩箭破空而至,在接近獸潮的一瞬,就帶起一片明亮已極的玫紅火焰。
這是天心宗精心打造的符箭,弩箭上刻有風火二符,速度更快,殺力更強。
弩箭瞬息及至,登時在獸潮中犁出一道道血壕,但轉瞬就被不計其數的妖獸淹沒。
兩頭穿山獸先后中箭,只是速度略減,就被身后的無數妖獸踩踏而過,變成一灘爛泥。
搬山猿雖體型龐大,可畢竟是猿屬,身形靈活至極,是以跳躍躲閃,只有一頭受了輕傷。
大地開始顫動,黑線越來越近,一頭頭面目猙獰,狂躁不已的妖獸,正越來越清晰地展現在江小魚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