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五色,四色決生死!
衛拂手被魔族抓走一事,確實在御侖山莊中引起不小轟動,派中弟子有些不服氣的,紛紛表示要去討伐魔族。保守一點的則請求衛子殊出關,給大家一個合適的說法。
衛禾通過花百羿的幫忙,易容成衛子殊的模樣,面對派中三千師兄弟發布施令,從高臺上下來時,腿直打岔。
“仙主,剛才可嚇死我了,我感覺師兄們的眼神能把我戳好幾百個洞了。”
“無妨,他們看不出來,而且你做得很好,你替衛子殊穩住了人心。”花百羿說道。
“真的嗎?可我感覺自己沒扮演好莊主?”衛禾還是擔心他被識破。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花百羿嚴肅道。
“我當然相信仙主了,我只是不信任我自己。”衛禾撓頭。
雖然暫時穩定了御侖山莊眾人的情緒,但是衛拂手生死未卜,衛禾遲疑片刻,“仙主,那衛師叔該怎么辦?魔族心狠手辣,萬一對師叔下毒手的話怎么辦?”
花百羿對衛禾頭疼不已,“衛禾,你師叔的事我另有所安排,你現在替我去藥房找幾味藥過來。”
衛禾見花百羿神色疲倦,知自己多嘴過度,趕緊應允離開。
花百羿揉捏著發疼的惱仁,衛拂手被劫,就給衛子殊留下了幾張藥方,還是之前花百羿幫忙一起研究配制的。
也不知道衛拂手有沒有給衛子殊試用過,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花百羿連續幾日給衛子殊灌輸治愈術,衛禾則負責替他熬藥,可惜效果甚微。
花百羿回到竹莊,無精打采地坐在茶桌前。
一陣聲音將她從瞌睡中喚醒,“小公主?”
花百羿打起精神,“查得怎么樣了?”
花蓮夫人從百花傳音那邊說道,“小公主,你要打聽的人并無性命之憂,此時他正被潼生君軟禁在魔王殿里頭。”
花百羿心下松了口氣。
“小公主?”花蓮夫人頓了頓,“花蓮在魔王殿里發現了小蓮的仙體!”
花百羿眼睛登時睜大。
花蓮夫人繼續說道,“我已派人去瑤池證實,二公主已默認此事。小蓮的仙身在一年前便被人偷了去,由于茲事體大,二公主便將事情隱瞞了下來,她也是追查了將近一年才得知小蓮的仙體被藏在了魔界。”
“她還有什么是不敢隱瞞的!”花百羿咬牙切齒道。
“夫人,替我盯好魔王,這邊事情結束后,阿羿即刻回去。”
花百羿壓制體內的雷霆之火,冷靜地說道。
入夜,花百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山下那片梨花海棠幾近凋落,還剩一些晚開的花骨朵兒掛在樹梢尾尖。
這是花百羿第一次來這片梨園,臨近春末,空氣中漂浮著一縷縷不著痕跡的香味,令人神怡。
花百羿撫摸著海棠枝樹上的花苞嫩葉,莫名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衛子殊似乎對這里有不一樣的情感,至少花百羿從他那里觀察到他是喜歡這里的。
這里寧靜,伴有梨花香,還有滿天星河柔風明月作伴,還能安撫急躁的人心。
想到衛子殊,花百羿的腳步不由得向昆云殿挪去。
浦進內殿,花百羿便看到衛子殊在床上不停打滾,雙手十指狠摳胸膛,鎖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一片堂黑,漫至脖頸處。
花百羿大驚,蠱蟲怎么會繁衍得那么快?
衛子殊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抓著自己的脖頸,所經之處,劃下一條條血痕,深至皮肉。
花百羿在衛子殊身上迅速地點了兩處脈穴,接著給他輸入治愈術,試圖讓他停止下來。
哪知疼痛超過了他身體的極限,衛子殊死命地睜眼瞪著花百羿,他的手改為抓住床邊的檀木。
“你、走~”衛子殊睜著通紅的雙眼一字一頓地對花百羿說道,殊不知他為了清醒地說出這兩個字已經是身體忍受的最大極限了。
花百羿難受地搖頭。
衛子殊痛苦地閉上眼,蠱蟲發作的疼痛再度襲來。
花百羿直覺肩頭刺痛,衛子殊已經咬住了她的左肩,花百羿疼得瞬間流下了眼淚。
她咬緊牙關,在探測到衛子殊的手脈時,眼里閃過一絲慌亂。
怎么會?怎么會?
衛子殊的脈門跳動薄弱得如同一個垂暮老人,生氣薄弱。
花百羿一把扯開衛子殊上身的衣服,怯靈蠱蟲已經蔓延了整個胸脯以及后背。
衛子殊額頭全汗濕,眼睛猩紅,臉色蒼白如死灰,氣息喘重。
花百羿手足無措,慌亂地抱著衛子殊。
花百羿擁著衛子殊徹夜未眠,屋外露白,霧水濃重,也不知道陰霾誰的心。
花百羿無力地靠坐在床邊,衛子殊已經被折磨得再次昏睡過去。
花百羿咬咬牙,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握成拳,眼中露出堅定的目光。
花百羿拖著渾身血痕再度回到竹莊,衛禾見了心難受極了,八字眉可憐地耷拉在眼尾,不忍心道:“仙主,你要不要上個藥?”
花百羿對他微微一笑,“不礙事!”
隨即花百羿坐在茶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百花晨露,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衛禾替她準備的。
花百羿心底深處就像灑進了陽光般溫暖。
她看了看衛禾濡濕的下擺裙袍以及沾了泥土的鞋子,道:“衛禾,明日不用再替我采集百花晨露了,即便沒有晨露,我的傷也會自愈的。”
衛禾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勺,“仙主每日這般照顧我們莊主,衛禾能替仙主做的只有這些了。”
花百羿看了眼眼前的俊逸少年郎,欣然一笑。
衛禾走后,花百羿嘗試著傳喚花蓮夫人,百花傳音那邊沒有反應,花百羿在嘗試了好幾次都失敗后,心里漸漸地涌上一股熟悉的不安感。
她趕緊去找衛禾。
“仙主,我派去監視的人回來說,魔族正秘密往東南方向派兵,駐地距離百花仙臺不足二十里。”
“其中,衛師叔也被他們押著趕往了那里。”
“那你怎么不早說?”花百羿心里的那份不安更強烈了,情緒一時失控。
衛禾聽了她大吼,也不在意,“是衛禾辦事不力,衛禾也是剛得到消息,這才未來得及告知仙主。”
花百羿心臟起伏得激烈。
她捂著悶重的胸口,桃花城發生的一幕幕再次浮現在她眼前,對于花桃和陸甚冰的死,她是內疚的。
如同淺水洼里的魚,她明明有機會在大海里遨游,卻偏偏拋棄汪洋跳進死海。就像她原本能救花桃一樣,她卻過分冷靜地看著她和陸甚冰在她面前消失不見。
倘若,百花仙臺也和桃花城一樣,那她該怎么辦?花百羿臉上一貫的冷靜已然松動。
不,她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再度發生的。
花百羿打開百花傳音陣連接百花仙臺的眾仙花,傳音陣中除了感應到一些薄弱的反應之外,沒有一人回應。
過了好久,才有幾個靈力微弱的小仙花和她接上感應。
“仙主,里奚河污了,仙臺的姐妹們喝了里面的河水,大都萎仙了……”
“……”
“仙主,請仙主快回仙臺。”
“花蓮夫人和小蓮不見了,魔族的人把里奚河圍了個水泄不通……”
百花傳音陣里,從百花仙臺那邊傳來的傳音越來越小,花百羿一直等到傳音陣沒了聲音才從陣中退出來。
她等不及了!
當晚,花百羿吩咐衛禾守住昆云殿,不讓任何人踏進昆云殿一步。
花百羿換上一身粉衣,緩步走上昆云殿。
昆云殿內殿,花百羿看著衛子殊熟睡的面容,沒了蠱蟲的折磨,他睡得極好。
“衛子殊,我不想你死,所以,你要活過來。”
花百羿神色復雜地看著衛子殊,她褪下粉色的披肩,露出左側肩膀的黑色牡丹。
她把衛子殊的上衣脫掉,扶著他坐起打坐,她則坐到了他對面。
花百羿運起靈術,只見兩人被團團黑遴亮閃的光芒籠罩住,一股黑亮晶透的靈流從花百羿左側的牡丹紋身處流出,傳至衛子殊滿是蠱蟲痕跡的上身。
那怯靈蠱蟲受到不適的靈術壓迫,紛紛在衛子殊的體內亂竄,隱隱發作。
花百羿忍住體內靈力被抽走的痛楚,她施法穩住陣術,在心里祈禱衛子殊千萬要頂住。
衛子殊滿頭大汗,在蠱蟲和黑牡丹換靈兩者夾擊下,身上青筋凸起。
衛拂手怕是早就知道她本身為牡丹,那日對話里的試探,花百羿并不是看不出來。
但愿衛拂手所說事實,花百羿擅作主張賭一把,用一色牡丹換衛子殊一命。
花百羿屏氣凝神,從肩頭黑牡丹的花蕊中分離出一個灰黑的透明魂魄,外形與衛子殊八分相似。
完全落地后,它乖巧地站在花百羿的身邊。
“去吧。”花百羿對它說道。
從花百羿體內分離出來的魂魄慢慢地走到衛子殊的身邊,然后跳上床打坐,與衛子殊的身子融成一體。
異體魂魄擠進身體里,勢必經受靈魂鞭煉,衛子殊渾身顫抖,緊抿的雙唇上下震動,臉上汗水如水柱傾瀉。
“不要!!”
衛子殊身體達成極限,聲音由低吼即將轉為大吼,花百羿擔心他的暴吼引來其他人,她來不及多想,一把拉低衛子殊的身體,把頭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