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若是有需要本王的地方,花仙主盡管開口。”
一個月后,潼生君攜著水華與花百羿作別。
水華一襲水裙立于潼生君身側,花百羿毫無表情地看了她兩眼,對潼生君頷首。
花百羿送兩人到山下目送兩人手牽手離開,期間,水華回過幾次頭,眼里暈染著對花百羿感激的情緒。
花蓮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花百羿的身后,清眸泛著水光。
花百羿張了張嘴,從花蓮夫人身邊走過。
“夫人,回去罷!”
花蓮夫人收起戀戀不舍的目光,轉身跟上花百羿。
“這是蓮花菩提子、千年芙蓉金歸子、瑤池萬年水神珠、還有這是從西海龍王那里得來的珊瑚靈石……”
兩個穿著天朝服飾的宮女,一個人手拿冊本,一個人清點物品,指揮著后面幾個穿著同樣服飾的人。
見到花百羿出現,忙活著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畢恭畢敬地站開兩排。
花百羿從中間走過,冷冷地掃了中庭的人們一眼。
“仙主,這是娘娘送過來了給仙主補身體的上好神藥。”
為首的女官說道,眼角挑得老高,頗有得意之態。
花百羿看也不看擺滿整個中庭的物品,她從那堆整齊的物品旁邊跨過去,眉頭不著痕跡地動了動,仿佛腳下的阻礙令人不滿。
“這,百花仙主,這是我家娘娘特意派人為仙主尋來的神藥,仙主你怎地也該給個回復。”
那女官見花百羿未有分毫表示,臉上的得意之態僵住了,慌忙之中口出劣詞,想收回來也來不及了,只好紅著臉硬著頭皮對上花百羿回過來的凌厲眼神。
“放肆,一個小小的天庭女官,也膽敢這樣和我百花仙主說話?”
花蓮夫人怒斥,威嚴的神態不亞于天朝神官。
花百羿踱步回到那女官面前,“沒人要她送過來,帶走吧!本仙主用不著這些神藥。”
“可是,我家娘娘說了,仙主為了救治水神,必定元氣大傷,這些搜來的神藥都是對仙主極好的。”女官繼續說道,臉上的笑意比之前更加僵硬了,想要維持的高傲在花百羿面前莫名地高低錯落。
“那與本仙主何干?夫人,送客!”
“是!”
花蓮夫人側立在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請吧!”
女官們倏地臉色變白了,她們哪里知道花百羿會是這個態度,原本以為這是一件美差事,不僅能在主子面前得到贊賞,還能在百花仙主面前曬曬她們瑤池宮的神氣,哪里料到花百羿會是這般冷漠的態度。
“慢著,東西帶走。”
花百羿喊住欲出門的幾人,那些女官被花百羿的寒芒刺中,都面色極度難堪地回頭,扭捏著把東西原封不動地搬了起來。
花百傳奇到底是真心想要關心她,還是為了水華而對她如此,花百羿懶得深究,也不想去琢磨。
“回去告訴她,只要她的嘴巴夠嚴實,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一輩子,另外,我百花仙臺即日起不接外客,還請通報一聲。”
花百羿淡淡地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會身后一群戰戰兢兢的人兒。
“小公主,二公主她……”
花蓮夫人還未說完,就被花百羿抬手阻止了。
她花百傳奇在怕什么,她一清二楚,水華跟了潼生君這件事情,一旦暴露,不僅是她花百傳奇的事情,她花百羿也難逃天朝律法。
百花中庭亭廊之外,一簇簇嬌艷盛放的紅牡丹綻放得像紅血滴,卻給人驚艷和不絕口的贊嘆。
花百羿浦踏出亭廊之外,便被人點了穴道,她身體一軟,整個人便昏睡了過去。
花百羿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竹扉門簾,規矩的窗臺外是青翠的竹林。
百般情緒涌上心間。
竹扉推開,衛子殊從門外走進來,看到花百羿坐在床頭,眼神閃了閃。
“醒了?有沒有哪里不適?”
“衛莊主這算是給一巴掌又賞一顆糖嗎?”
花百羿陰鶩,她渾身靈脈運轉不通,徒有一身內力,靈法失效,這個中含義很明顯,衛子殊封了她的靈力。
“阿羿,對不起,我是怕……”
“怕什么?怕我逃走?”花百羿嗤笑。
“……”衛子殊沉默,花百羿確實說中了,他就是怕她逃跑了,他侯在百花仙臺多日無果,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辦法才出此下策。“你身體未愈,不要動怒為好,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衛子殊走后,花百羿知道她被軟禁了,在這人跡罕見的仙盤地帶,御侖山中,她被封住了靈力鎖在了這里。
經歷了兩次脫魂,花百羿的身體實在是有些許虛弱,再加上靈力被封,治愈術的治療效果非常緩慢,所以她也不急躁,定下心來好好療養身體,衛子殊每日遣人送來的頂級靈露,她照樣全收。
大概在花百羿身體差不多完全恢復的時候,多日未出現的衛子殊再次登臨花百羿的大門,這次他的臉色比較灰暗,見了花百羿也只是沉默不語,眼尾微紅。
花百羿替他開了門后,再次返回屋里。
衛子殊跟在她身后,從懷里掏出一個錦囊放遞給她,“這是靈硰水,對花仙的治愈有極大的功效。”
“放下吧!”
衛子殊將錦囊放到圓竹茶桌上。
花百羿背對著衛子殊,她聽到擱置物體的聲音,以及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以為衛子殊已經離開了屋。她一轉身,就看到衛子殊拿著兩支牡丹枝苗站在門口。
花百羿有意無意地掃了他一眼,然后把垂眸,將目光收回自己的眼底。
衛子殊微鄂的眼神縱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他屏住呼吸,把手中一臂長的嫩綠樹枝放在錦囊的旁邊。
“這是人界的白牡丹。”
衛子殊放下手中的牡丹枝苗,對花百羿溫和一笑,這和潤的笑容像極了白玉,質樸大方,直白通透。
可惜花百羿知道,那只是衛子殊偽善的一個面具。他真正的面目到底如何,又無人得知了。
花百羿疑眉輕挑。
衛子殊解釋道:“怕你太過煩悶,給你帶回兩支牡丹枝苗,你看著哪合適便把它們種了。”
順著他的指示,花百羿又看了茶桌一眼,繼而淡淡地收回視線。
花百羿這般無動于衷、平平靜靜的模樣讓衛子殊的胸口悶上一團氣。
他微卷手指,捋了捋起伏的心緒,依然沒打算離去。
“何時?”
花百羿的視線落在桌上的牡丹枝上,青翠的嫩葉、剛成型的潔白的花苞、深翠的脈絡淺淺地紋飾在枝葉上。
衛子殊身體一震,微詫著雙眸,薄唇顫抖。
踩著灰青石階,花百羿迎著兩面紅楓一步一步踏上御侖殿。
“當心腳下滑!”
花百羿抬眸,衛子殊站在她的上一級臺階上回望著她。
時指初秋,秋雨剛過,腳下的灰青石階正是一片濕漉。
花百羿點頭頷首,緩慢地移動腳步。她們身為神仙,磕磕碰碰一般不會有,衛子殊的一番提醒,不若是為了尋個打破僵局的切口,花百羿在心里想道,心底但是泛出一股苦澀之味。
花百羿一時想得出神,未著半履的金蓮玉足不小心踩到一顆碎石,身體向前踉蹌了一下。
鈍尖的石觸插入腳掌心,一陣刺痛自腳底連至心間,在胸腔處引起一絲搐痛。
看著腳下石階上漾出的粉紅,花百羿不適地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從衛子殊的雙臂間掙脫站起來。
衛子殊的雙臂一空,心底劃過一縷愧疚,他忘了此時花百羿的靈力已被封形同凡人。
花百羿佇著身子站在原處,照這種情形她是走不了了,腳底受傷也算是讓她體會了一次當普通人的感受。
衛子殊眸色深沉,不顧花百羿驚呼一把將她抱起,拾階而上。
花百羿只需要稍稍抬眼,就能看到衛子殊刀削堅毅的下頜骨,衛子殊目視著前方,抱著懷里的輕柔,腳步沉穩。
衛子殊感到臉下有股灼熱的目光,他低首時花百羿早已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衛子殊一路將她抱至殿房內的座榻上,房中的長桌上還保留著以往的模樣,瓶瓶罐罐的干草藥但是不少,只是少了一些新鮮的生藥草的氣息以及衛拂手的聒噪聲。
衛子殊從長桌中熟練地挑出一個乳白的瓷瓶,他走到花百羿的跟前蹲下,欲撩出她裙擺下受傷的玉足。
花百羿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腿,神色復雜地看著衛子殊專心地替她清理傷口上藥。
“外面不比百花仙臺,改天我替你做雙合適的鞋子,這樣的話你行走起來也方便。”
衛子殊低著頭說道,手上的藥水細細地倒在花百羿的腳心上,花百羿皺了皺眉頭。
“要事要緊,我們還是快些罷。”
花百羿平了平情緒,甚為不自然地說道。
“帶路吧。”
花百羿站起來,對衛子殊替她上藥一事并無過多表情。
衛子殊頓了頓,其實他挺想說不必急于一時,她的腿腳受傷,行走不便,可暫緩幾日。可花百羿一臉嚴肅和堅持,她那急迫離開這里的明顯的情緒讓他愣是梗塞。
“我先帶你回竹莊休養幾日……”
“衛莊主,本仙的時間有限,我們還是盡快解決,還各自一片安好吧。”花百羿突然厲聲打斷衛子殊的話。
她語氣生硬冷淡,宛如一條冰河將她和衛子殊相隔開,她時而神色凝重地掃了門外兩眼,時而恢復凝霜的眼神面對著衛子殊。
衛子殊頓時冷面布霜,臉色也有些許難看,他似乎沒想到花百羿會如此頑固。
衛子殊沉默地轉過身,深沉的厲眸掃了周圍的環境一圈,然后在房內的書架上層停駐,只見他把手伸向書架后的那個槽格,墻壁后方緩緩出現一個暗門,從外往里看一片漆黑。
花百羿小心地跟在衛子殊身后,被紗布包裹了的腳掌走在地上有些凹凸不平,也沒有違和感,花百羿一路上走得輕穩。
衛子殊雖然走在前面,但是也沒有和花百羿隔得太遠,他幾乎是走幾步停一步回頭提醒花百羿小心注意腳下。
花百羿看著通透漆黑毫無燭光的暗道,故意放緩腳步拉長與衛子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