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照烈在仙鶴居的事情,沈問舒也知道了。
唯九跪在廳里,沈問舒就坐在堂上,看不出喜怒。
“你看到有人帶走他了?”
唯九答道:“回王爺,韓公子與那人像是舊識,并未反抗。所以屬下,也沒阻止。”
舊識?沈問舒心思一轉也就知道了,應該是顧承。顧承救了他走了,那他的安危應該是可以放下心的。只是沈問舒的眉卻皺了起來。
頓了頓,沈問舒又道:“他——受傷了沒有?”
唯九深覺屋子里的溫度下降,只把頭埋得更低,道:“我們找到的時候,韓公子腰上盡是血跡,看上去傷的不輕,但韓公子武功高強,并沒有什么性命之憂。”
“那些殺手,查的可有眉目?”
“來的都是養在外頭的人,沒有京里露過臉的,不過倒是發現了有一人是在江湖上頗有些名氣的。”
“江湖上頗有名氣?”沈問舒眉頭一緊,江湖上的人多半與朝中也只是合作關系,除此之外,是不愿意為朝廷所控制的,如果是投入了朝臣門下,那大半是犯了什么事情,讓整個江湖容不得他。
沈問舒頓了頓,問道:“這個人叫什么?”
“回王爺,此人名為王鎮,倒是武功不弱,名聲顯赫,但早前得罪了夜盲的顧承,被他下令全教追殺,又因為此人屢次奸淫婦女,為正道所不容,也沒人肯幫助他。”
沈問舒沉吟一會兒,道:“查一查,這個王鎮成名后的所有事情,盡快報上來。”
唯九道了聲是,便退下了。
沈問舒等唯九走了,一個人進了后院的一間暗室。
暗室很大,一面墻上畫著巨大的兩幅畫,一幅是古戰場的紀實,一幅是血色的一片花海,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這些畫極其詭異,配合著昏暗的燭光,多看一眼都會有心智迷失的感覺。
“來了?把衣服脫了吧。”
是個老人的聲音。
若是他不出聲,幾乎都沒有了存在感。
不過要是顧承在這里,早就認出這個老人是南疆的黎孝了。
黎孝在南疆一向是頂有名的趕尸人。這人年紀三十出頭,卻已經有了六七十歲的老態。傳言說是他逆天改命,沾惹鬼神之事遭了報應,他本人對此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不過這也看得出來他本事不一般。
“黎先生。”
黎孝沒抬頭,在一個長相丑陋的香爐里點上了一支黑色的香:“你近日體內怨氣躁郁,魂魄不穩,不過是正常的,十年多前我給你下的咒尚且不成熟,需要修補,算著日子也在往京里趕,正好是碰上了。”
沈問舒垂下眼瞼,看不清情緒:“按黎先生的看法,我還能在世上留多久。”
黎孝眼也沒抬,神色半分不變,像是已經見慣了生死一搬:“我從未養過戰鬼,你能留多久,具體不清楚,不過若是好好將養,一二十年的陽壽,我還保的了你,但你不肯治腿,任由它被尸氣侵蝕,一二十年就要折一半多。尤其像你這樣在朝中勞心力,折騰不了幾年就會魂消魄散。”
沈問舒皺了皺眉,道:“先生知道我不可能停下半年多治腿,但我要做的事情實在重要,請先生一定要盡力讓我多留一些時日,知道我完成我的事情。”
黎孝的手頓了頓,停下來嘆了口氣:“多少來求我的人,只為了多活幾日,你這樣不要命的,我還從未見過。”
雖然是在交談,黎孝的手卻沒停頓,一根根黑色的銀針準確地扎進了沈問舒的穴位,后者悶哼一聲,額頭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我起初救你,不過是從未養過戰鬼,姑且想試一試,卻不想你這個人主意大的很,上趕著送死,倒是浪費我這么多好材料。”
“多謝先生當年搭救之恩。”
“晉國那個姓余的國師是個有本事的,若是可能,你盡量避開他,還能多活幾日。”
聞言,沈問舒的眼睛突然睜開,里面閃過某種異色,他語氣不變,漫不經心道:“先生認識?”
黎孝愣了一瞬間,才道:“不認識。幾面之緣罷了。”
難怪了。
韓照烈一連著好幾天都是住在仙鶴居里,顧承每日也不管她,就搬了張長案在她屋里辦公,不過韓照烈也沒閑著,吩咐人一趟一趟的來來回回去做些事。顧承問她,她也不說,就只是笑笑,道:“過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又過了兩天,就來了一個人看望韓照烈,正是許久不見的扎依汗。
“多日不見,兄弟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扎依汗從上回以后,跟韓照烈交了朋友,二人偶爾也聚在一起討論馬的事情。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份關系也就漸漸要好起來了。
韓照烈嘆口氣道:“你曉得龍吟寺的案子吧?這案子有些棘手啊。”
扎依汗道:“我是聽說有這么一回事,好像是沈王府在攬,怎么了?”
韓照烈道:“我也算沈王爺的門客,最近就在查這案子,沒想到那背后的人權利不一般,這不,就給追殺了。”韓照烈說著,苦笑兩下。
扎依汗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些什么,又給咽下去了,只道:“這京都里也不太平,那些個達官貴人各個都精得很,兄弟你要小心啊。”
韓照烈嘆了一口氣,面上顯出一兩分悲色來:“我也就罷了,可若不查出兇手,怎么還死者一個公道呢?現下又因為我辦事不力,沈王爺將我趕出來了,我如今可真是走投無路。”
扎依汗遲疑了一下,突然道:“我認識一個人,我可以請她幫忙。”
韓照烈欣喜道:“真的嗎?”然后又黯然下去:“算了,不要再牽連無辜的人了,那背后主謀地位不低,萬一連累了你的朋友,就不好了,讓我一個人去查吧,就算我死了,也會有人接替我的。”
扎依汗忙道:“不,我會幫你的。”
“這不合適。你知道那兇手身份……”
“我的朋友是明陽公主。”
韓照烈驚訝地停住了。
扎依汗說出口以后才覺出不妥,不過也晚了,只好繼續道:“不過這件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怕給她惹麻煩。”
韓照烈立馬回答:“我一定替你保密。”
“現在你可以相信,這件事我能幫你了吧?”
韓照烈點了點頭,嘆息道:“謝謝你了兄弟,這次麻煩你了,下次我一定會還你這個恩情。”
扎依汗不悅道:“你我兄弟之間,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這樣,我先回去,問問我朋友,有了答復我再來找你。”
“行。”
扎依汗走了很久之后,顧承才推開一個暗門進來。
“虛偽。”
“怎么我就虛偽了?這叫兵不厭詐!”韓照烈說著往床上一趟,一不小心動作大了些,扯到傷口,疼的她痛叫一聲。
顧承快步過來,皺眉道:“你是小孩子嗎?還這么不知輕重。”
韓照烈哼哼著,享受著顧承替自己揉腰,道:“我這不是忘了嘛,我好多年也沒受過傷了。”
顧承懶得理她,道:“你真要查那個案子?”
“那當然了,這么多日子以來,我倒對這案子有了點興趣,你猜我發現了什么?”
顧承不接茬,只道:“少賣關子,講。”
韓照烈扁了扁嘴,道:“我找人跟著齊盛好幾天,發現齊盛和明陽之間有種微妙的關系,并且齊盛和齊靈兒之間,并不像是簡單的父子。加上之前試探出齊靈兒為男子之身。我隱約覺得這之中隱藏著一些別的什么”
“我查了查晉國皇室,打聽出來一件事,若我猜的不錯,齊靈兒應該是明陽的親生弟弟,不過這個猜測還需要印證。”
所以才設計引出明陽。韓照烈到不指望能騙過明陽,不過就憑借他如今攪出的事,又近了扎依汗的身,她應該會來會會自己。
現在她可以著手做另一件事了。

山月不識
停滯了挺久,實在是填坑難。為了不把自己逼瘋,慢慢在琢磨。沒有靈感的時候更文簡直是折磨。